方洲燚有个本事。 不是她能一拳打懵人,而是一拳打散了郝?的少男心。 “你可真是……”他都被这两秒实现天上地下瞬移的感觉搞得没脾气了。 “哎呀,攀比心要不得嘞,你是你,他是他,有什么可比的?”方洲燚真是这样想的,如果和每个人相处都只能有一种模式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非要比,只是你区别对待太明显。” 郝?这句话倒真的不是攀比,而是发自内心地好奇,“你没有发现,你对沈立冬太……怎么说呢,应该是纵容吧。对,就是纵容,你对他太纵容了,为什么啊?你是欠他钱吗,总不能无缘无故这样,你又不是他妈。” 方洲燚本没觉得,只是最后一句“你又不是他妈”让她真正听到了心里去。 倒不是她真就认同了,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她对沈立冬的感情,本来就建立在一个拯救与被拯救的关系之中。 来到这世界的刹那,她就遭遇了绑架。 年幼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人的灵魂,她自然是不怕的,可若想摆脱困顿当然也很难。 而那时陪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同样小小的孩子,小沈立冬。 相较于她没搞清状况的茫然,他则是真的淡定。能想象吗,一个小孩子能有那样沉稳镇静的表情。 他甚至在车子开始狂飙时,坐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即便力量同样微弱,可暖意在此刻传递。 人贩子要将他们带走,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半路上就被沈立冬的爸爸追上了。 沈爸爸奋起直追,以一种不怕死的架势想要冲到前面去逼停前面载着他儿子和别人家女儿的车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 满心满眼都是前面那辆车,为了追上去不停加速,在横亘路中央成功逼停人贩子的同时,一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迎面而来。 一辆私家车一辆货车一前一后将沈立冬的父亲撞死在中间。 车祸发生得猝不及防又惨痛悲壮。 沈父的车子夹在中间,受损最严重,人还没拉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 方洲燚和沈立冬也被撞得不轻,在昏迷前,她看到的是趴在她身上的沈立冬稚嫩的脸庞。 两个小孩子受伤也挺重的,方洲燚撞到了脑袋,昏迷了许久。 沈立冬伤了腿,但方洲燚的父母倾尽所有努力,找寻所有可用人脉,终是保住了他的腿。 如今,站立走路跑步等基本活动都不太影响,只是毕竟受过严重的伤,需要注意,避免久站和激烈活动。 方洲燚再醒来时,除了沈父,大家都没事儿了。 包括人贩子也活得好好的。 方洲燚后来想起,总觉得她和沈立冬的牵绊其实从那双冰冷的泛着湿濡的小手开始的。 郝?问她,是欠了沈立冬钱吗? 不是。 但她欠了命。 不是沈立冬的命,也不是沈父的命,而是在车祸一瞬间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有人与她相依为命的命。 谁会不怕死呢? 她就是一普通人,爱天马行空,但也只是想想。能一拍脑门就上头决定玩这个游戏,却不见得真能接受这游戏的真实度。 死亡的感受刻骨铭心,濒临死亡则更是烙印在她魂灵当中的噩梦。 车祸发生后,她总会时不时地回忆起身子跟随严重惯性向前摔去的剧烈撞击感,头也跟着很疼。但每每回忆噩梦时,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双手拉住她的小手。 大概就是靠着这双手,她从车祸应激障碍中走出。 此后,她或许是出于守护,或许是出于补偿,反正是和他一块儿到了现在的。 而她的父母也很支持。 方洲燚她爸方古函平生最是重情,不管如何,沈立冬的父亲的确是为了救两人才出了车祸,而沈立冬也是因为她才跟着上了车。 据方洲燚后来打听,好像是小方洲燚与小沈立冬那会儿都是一个学校的一年级学生。 放学后,小沈立冬看到小方洲燚被人牵着上了车才也跟了上去。 他不让那些人带走方洲燚,但因为人小势弱又不爱哭,就更引起不了注意。 两人结果都被带走了。 后来被赶来接孩子的沈父发现,这才追了过去,酿成惨案。 所以方洲燚的爸妈对沈立冬一家也是颇为照顾。 除了日常对沈立冬的关心,包括他妈妈陶蔚然女士这些年在疗养院的一切事宜都是由他们打理的。 所以,陶阿姨究竟是怎么从疗养院出来而方父肖母却不知道的呢? 本想去问她母亲大人肖女士的,然鹅…… “妈妈!” 方洲燚和郝?才回了多媒体室,前脚到,后脚周老师也来了。 秉持着他一贯简洁明了话不多的风格,才说了不到两句就放同学们走了。 “赶紧回啊,这会儿跑快点儿,还能追上你们的家长。” 周到总有随地大小笑的松弛感,即便没有进去听他在家长会上讲了什么,同学们也丝毫不担心会被周老师“背刺”告状。 师生间的默契和信任还是有些的。 所以,大家都很愉快地跑出去找自家爹妈了。 方洲燚出了校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很是显眼的美丽女人。 啧啧。 肖女士的衣品美商,十几年如一日的遥遥领先。 家长会又如何,不影响她不顾别人死活的美貌展示。 一身鹅黄套装裙,在秋日的黄昏里闪烁耀眼。 “火宝——怎么出来得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要再等会儿呢。” 肖女士不等方洲燚走近,就往前走了几步,怕她被挤着还像以前小时候那样把方洲燚护在怀里。 只是那个一点儿点儿大,不及她膝盖的小女娃已经长大长高了。 比她还高。 这么再护着就吃力了些,但方洲燚乐得如此,“鸵鸟依人”得依偎在妈妈的怀里。 “我们周老师好呗,不啰嗦。妈妈~你见着我们老师,是不是也觉得他特别不一样,以前的老师都……” 母女俩就这样紧紧牵着手,一路说笑着走向停车的位置。 “咦?那是冬冬吗?”肖焕也是随意一瞥,不经意看到了对面马路站着的人。 是沈立冬,还有…… “那是……陶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