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燚在哪儿。 方洲燚在教室后门偷看里面正在进行的家长会。 先看到的是讲台上手舞足蹈口若悬河的周到老师。 视线下移,成功捕捉她家肖女士。 嗯,很长面儿。 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 美得很安心。 而方洲燚的靠垫屁垫等一系列“骄奢淫逸”防肉疼套装皆被她打包收拾,挪到了旁边的窗户台上。 果然很钢铁肖女士。 就是……如果肖女士不是拿着她看完以后而忘记收拾好,只是匆匆放到桌洞里的裸男杂志并慢慢翻看细品的话,她或许会更安逸些。 别说。 这个世界的男明星还有男模都是很顶尖的质量,和她在现实世界看到的那些简直就不在一个维度。 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 果然图质量还是得看二次元的世界。 让她直到现在才吃到细糠! 咳咳,跑远了。 肖女士,请远离你女儿的私生活! 不然……嘿嘿,会发现新世界的。 老方危矣…… “什么男模?” 郝?放了工具以后就往班级走,就猜她应该是在的。 然后就看见她一个人贴着后门的窗户碎碎念,搞笑又可爱。 走近就听到她在说什么仙品,男模什么的。 咦。 说秃噜嘴了。 “啊,不是,我是说叔叔身材保持不错啊。咋的,年轻时候是模特啊!” 她家肖女士旁边坐着一位同样松弛而不失优雅的中年男士,一身浅灰纯色休闲西装,简单利落,儒雅温润。 身材保持得很好,这个年纪不发胖已是不易,再保持着清俊感的话,就更是凤毛麟角的极品了。 而且嘛,侧脸看着还有点儿韩系大叔的味道。 方洲燚一脸坏笑,拿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 发给老方。 哈哈! “你说我家郝总啊,”郝?听到她说的是“男模”是他的老父亲,顿时警报解除,“他要靠脸吃饭的,没办法。” 女为悦己者容,男的也是。 他们家本来就是经营体育俱乐部的,多的是让郝总锻炼的机会。 “真是明星啊!” 方洲燚又扒在门上看了几眼,可能因为距离原因和隔着玻璃,看不出来这是哪个明星,“谁啊,偷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保密!” 脑中跑出来无数本影帝隐婚的娱乐圈小说。 “不是,哈哈哈哈——” 郝?被她的脑洞惊到,“郝总的脸只为了我家程程女士,对外一概不出售,敬谢不敏。” 好一个靠脸吃饭,原来是这个意思。 方洲燚听得出来,郝?有一个很美满幸福的家庭,和她父母一样。 而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事情就是投胎。 有人可以出生时就在罗马中央,并且以后走过的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高更坚固,人生直到终点都坚定地信仰这世上充满了真善美。 而有人却在出生被打到屁股并发出第一声震天响的啼哭之后,悲催地发现这将是自己人生最轻松的时刻。 此后苦难没有下限,人生被阴翳笼罩。 沈立冬此人便是后者。 或许是灯下黑的缘故,方洲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后门正对着的两个座位上都坐着人。 她只是在嬉笑间不经意瞥了一眼,便怔愣定住。 “怎么了?” 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她上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却如见了鬼一般。 方洲燚没法和郝?解释这些。 她死死盯着那个温柔似水,正与同桌的另一个阿姨交谈着,脸上带着得体端庄的浅笑。 就如在座的大多数家长一样,好像很关心自己儿子在学校的状况。 但她知道。 不是。 这位曾经差点儿就杀死了人。 她的亲儿子。 “方洲燚。” 沈立冬从楼道尽头走来,穿梭在落日照拂的走廊,斑驳的阳光碎影忽烁着跳跃在他的前额,耳廓,眼下…… 将他面上因找到她而乍然迸发的鲜活,映衬得无与伦比。 沈立冬晚了几步,放工具的时候,顺手把散落在地的杂物归置到正常的位置上去。 而架子上的东西,他也仔细做了检查。 确保不会再有尖锐物品的存在。 方洲燚的值日区在室外,除了今天的大扫除,以后她不可避免地会经常去工具室。 “怎么在这儿,看什么呢?” 他先到了多媒体室,那里被暂时当作他们的“收留所”,正在播放积极进步正能量但催眠的电影。 想看的同学看,不想看的就自习。 而既不想看电影又不想上自习的…… 沈立冬环视一圈儿没找着人,就猜到了她是来班里了。 “冬哥……”方洲燚不想让他看到陶阿姨受刺激,疾步向前阻拦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但这无异于掩耳盗铃啊,躲得过现在躲不过以后。 她不明白陶阿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会不会再度伤害到沈立冬。 若是有什么目的,也该让沈立冬早些知道好应付过去。 便又停了脚步,沉声道,“陶阿姨……在里面。” 还怕他担心,急忙又道,“什么也没做,就坐在你座位上好好的,我一直看着的,你放——” “放心”没说出口。 因为沈立冬的脸上,没有丝毫她预想中的慌乱恐惧。 他甚至没有朝里面看一眼,平静得超出想象。 “你早就知道了……” 其实能够想到的,若不是知道,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嗯,上个月回来的,一直在外婆家休养。” 所以,总是去找他的方洲燚一次也没遇见过。 “哦,那你知道就好……”方洲燚应该开心的,开心于沈立冬的成长, 从他所说的一个月时间到目前为止的平和宁静,似乎都在说明陶阿姨的病情在好转,而沈立冬的伤疤不会再披上新痂。 但她心里忽然而至的沉闷却悬空高挂。 就好像一直以来你都在参与并投入极大注意和心血的事情,却被突然告知你其实只是个局外人。 这件事曾经不因你而起,以后也不会因你而止。 可这单单只是一件事吗? 好像不是。 她只是莫名觉得,曾经手里抓着的一些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化作了细碎的沙石,从指缝间悄悄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