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斜坐在榻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地上… 地上跪着两人,两个抖成鹌鹑的人。 赫然就是文王和文王妃。 皇帝深深吸一口气,“朕…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交给曹氏养。 可是,不交给她!朕又怕你活不到成年。” “啊?”谢凌晨抬起头,眼里泪花闪动,“父皇。” 不到片刻。 泪流满面。 这泪花、泪流满面不知有几分真假,皇家无亲情,人人都是台上的戏子。 皇帝年少时忍辱负重,没少哭。 那眼泪中也没有几分真心,都是戏! 比那唱四郎探母的戏子,还情真意切。 皇帝压根不信,不信谢凌晨的眼泪。 谢凌晨酝酿着情绪,哭给瞎子看!自己险些哭抽过去。 皇帝看向奏折堆,奏折堆后面的人,咧着嘴跟他媳妇傻笑呢! 两个人一起哈哈哈! 这傻子,皇帝的眸中染上笑意。 ——还好身边还有一个真心的。 柳家一向待人真诚,有柳家血脉的孩子,很好! 谢凌晨身下的青石板都湿了。 青石板也没想到在室内,还能赶上大雨瓢泼。 谢凌晨哭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就听他老爹说,“周氏,你会打马吊吗?” 周氏抹着眼泪抬起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父皇…” “我会。”打马吊,周氏很会的。 毕竟在文王府没有争宠这一说!平静的日子里,妻妾们都能开一桌。 后来为了巴结柳眠眠,文王妃周氏生生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不管柳眠眠胡什么,她总能猜个十有八九。 “嗯,你起来吧!”皇帝坐直身子,“不用管老二,让他哭吧!” “哎!哎?谢父皇恩典。”周氏从地上爬起来。 不用管老二? 谢凌晨骑虎难下,他哭不动了。 抽噎着停止哭声,谢凌晨往皇帝身边爬了爬。“父皇,谢娇的夫婿沈状元引诱儿臣。” 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凌晨对感情,也不是什么忠诚之人,哭完以后,便把沈祁卖了一个干净。 “噗…”活了六十来年的老皇帝,被他儿子整喷了。 一口茶水一点没浪费,全喷在谢凌晨脸上了。 谢凌渊嘻嘻哈哈,谢凌晨茶如雨下。 同是皇子,不平等的待遇,让谢凌晨心里,疼痛难忍。 想造反。 也就是想想。 一没银子,二没兵。 谢凌晨举起手道:“父皇,儿臣对天起誓。儿臣对沈状元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这是沈状元写给儿臣的信,约儿臣去踏雪寻梅。” 皇帝把信件放在半米开外,眯起眼睛。 “这不是沈祁的字。德胜,去内阁大库把沈祁当年的试卷拿来。” 谢凌晨心寒了,父慈子孝一点没有!皇帝怀疑他造假,都不曾怀疑沈祁? “父皇,沈祁右手受伤了。” “你挺了解他啊?”皇帝想到沈祁的长相,眉清目秀的。 殿试的时候他还感叹,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只有榜眼年龄偏大一些。 寒门状元沈祁长的尤为的好。皇帝冷哼一声,“若你坐上皇位,恐怕沈祁得官至首辅。” 谢凌晨擦擦头上的茶水,“父皇,儿臣不会。” “不会?你对皇位有想法?” 谢凌晨抬起头,没想法?他自己都不信,是人谁不想当皇帝? 万万人之上啊! 皇帝眯着眼,“老二,也想要那个位置。” “儿臣,没…想法!”谢凌渊晨“砰”的一声,一头磕在地上。“儿臣早晨起不来。” “二哥,我也起不来!”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 谢凌晨一愣儿,谢凌渊在给他解围? 不敢抬头,紧忙回道:“听说过,太子殿下脚力好,跑得快。” 意思是——他脚力不好,跑不快!追不上太子,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过一刻钟。 德胜公公手里端着一个楠木的盒子,回到了内殿。 “皇上,奴才把沈状元的试卷拿来了。” 皇帝摆摆手,德胜公公打开楠木盒子,里面是前三甲的试卷。 沈祁的字迹工整,颇有风骨。“沈大人的字?是练的柳家大爷的帖子?” 德胜公公指着一个字,“皇上,您看这铁画银钩像不像柳家大爷的字。” 像,怎么不会像呢! 上一世。 沈祁也是练过柳家字帖的,字里行间难免有柳家人的痕迹。 皇帝拿着沈祁的试卷同柳泽恩的试卷对比。 果然,字迹有些相似。 “柳大爷的字帖,一张千两。这沈大人家世不错啊!”德胜公公,貌似不经意道。 沈祁家什么条件,这屋里的几个主子,都一清二楚。 最清楚的,莫过于给谢娇办婚礼嫁妆的周氏。 周氏低声道:“沈家,全家凑不出来一千两,买不起一张字帖。 何况柳大家的字,千金难求。” 一手好字,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