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心肺复苏患者的心电图,同步图像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但偏偏就像天线坏掉的老电视,处在仿佛要诈尸、偏偏又不诈个干脆的临界态。 尽管如此,弹幕已经垂死病中惊坐起地刷了起来: “稳住,稳住!” “有信号了!有了!” “不是诈和吧?” “快呼叫她啊!呜呜呜” 不需要提醒,阿列克谢已经把手腕举到唇边,对着光脑麦克风反复地问:“信号检测……你听到了吗?” 弹幕: “天啊我感觉他要哭了” “16个小时啊太煎熬了” “平安归来!!![祈福][鞭炮]” “嗞嗞”的电流音响了一会儿,在图像恢复之前,率先传来了周晓辰的声音:“喂,喂喂,信号检测……” 一时间直播间的弹幕就像便秘多年忽然通畅一样一泻千里: “啊啊啊啊啊啊!!!” “周周(超大声)!” “奥姐!谢傻!小林!阿莉萨!” “他们回来了!!!” “你们别撒花了挡住屏幕了!” “↑反正屏幕上毛线都没有![撒花][撒花][撒花]” “我在!”阿列克谢立刻回应她,声音微微颤抖:“你听到了吗?” “收到!”周晓辰的声音明显开心了起来:“当前深度冰面以下1000米。通道是否可用?” 然后背景音里传来谢东流咋呼的喊叫:“妈耶它回来了!” “啊?”周晓辰:“什么回来了?” 谢东流:“那个那个……利维坦!” 阿列克谢:“通道正在打通,预计还有15分钟。你们有危险吗?” “没有没有!你别担心!”周晓辰:“是熟人,啊不,熟鱼。我去跟它打个招呼。” 画面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恢复了。 弹幕: “妈耶!!!” “我吓得从椅子上掉下去了谁懂啊!” “还好我躺在床上……” 深潜器的探照灯下,一头如《圣经》中的邪恶海怪,全身生长延伸出触腕的鲸游曳在旁边,6宫格画面中,小队成员从不同的观察窗各看到了它的一部分,于是它就像被复眼观察一样同时呈现在不同的画面上,即使在每块“拼图”中只显示出一小部分,也足以让人想象出其全貌的庞大与诡异。 它发出一声长长的嗡鸣。 周晓辰翻译:“它问我们要走了吗?”又问奥拉,“能快速生成语音吗?” 周晓辰在光幕上打波形,奥拉手速飞快地剪辑拼接,然后她们用音响播放出有些机械音的僵硬、但非常清晰的呜呜声:“我们要走了。可以从你身上刮取一点样本吗?” 鲸发出嘤嘤的声音,在深潜器伸出的机械臂上面蹭痒一样蹭了几下,然后取到样本的机械臂收了回去。 周晓辰很想说“我们还会回来的”,但这是她没法做出的承诺,所以又憋了回去——可她有一种预感,她一定还会再来。 鲸继续发出呜呜声。 周晓辰:“它问我们管它叫什么?” 周晓辰试探地打出:“利维坦?” 谁也不知道鲸对这个称谓是否满意,它再一次游走了。 视野重新归于黑暗,探照灯仿佛照向一片虚无的深空。 阿列克谢略微焦急的声音传来:“通道已打开。可以上浮吗?” “没问题!”周晓辰:“我们立刻上浮!” 陆行舰放下了长达一千多米的缆索——冰洞的上半部分是空的,深潜器没法自己爬上去。 上浮至水下500米。 水下200米。 100米。 虽然激光束已经关闭,但陆行舰车底的探照灯开到最大功率,从水下看去,像一根巨大的光柱。趋光的鱼被吸引过去,又被马达的声音赶走,形成一个个涡旋。灯塔点亮,久远以前,当远航的船只看到这样的光,就知道可以回家了。 “我们进入冰洞了!”周晓辰:“缆索已挂载!” 陆行舰开始收起缆索,就像古人从井中打水一样。 寂静的永夜里只剩下了“嘎吱嘎吱”的“收线”声音。 弹幕: “可以庆祝了吗?” “↑永远不要提前开香槟!” 深潜器从冰洞里面露了出来! 仅仅下水16个小时,已经有一些顽强的菌落在表壳上附着,让这只球形深潜器变得陌生起来,加上从空中俯瞰下去呈三角排列的三个观察窗,竟然有种打捞外星造物的诡异感。 阿列克谢单膝跪在地上,戴着手套抹开舱门缝隙中的菌落,用力拉开了舱门。 周晓辰向他伸出手:“求拉一把,腿麻。” 弹幕号起来: “呜呜呜呜┭┮﹏┭┮” “你不要破坏气氛啊呜呜呜” “HE!!!” “[撒花][撒花][撒花]” 他们一个戴着手套,一个穿着水下轻便机甲,双手用力交握的瞬间,两人都有些颤抖。 周晓辰接通指挥频道:“报告!任务完成!全员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