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朝廷赈灾的银两和粮食,松阳县县令陈昭身子微微一抖,原本就慌乱的眼底弥漫出一丝恐惧。 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裴长意的目光,眼神不经意间又扫过了那本加急文书。 想到文书上的内容,陈昭突地就有了底气。 他抬头,眼底眉梢带上了一抹小人得志的笑意:“裴大人可是忘了,你此次来松阳县是护卫考生们前往松竹县。” “那些刁民拦路,大人你应该好好惩戒他们一番。” 裴长意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渗出一抹冷意:“你口中那些刁民,只是受了水患的普通百姓。” “把良民逼成刁民,你这个父母官罪该万死。” 陈昭见裴长意油盐不进,眸光一亮,眼底犹如饿狼般冒着幽光:“裴大人,属下劝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今日天色已晚,大人就留在松阳县,属下定会命人好好招待大人和您的眷属。” “对,大人您的亲眷都住在官驿吧?” 陈昭的语气与之前截然不同,阴冷之中,明晃晃带着威胁之意:“裴大人,此事牵连甚广。下官也是为了您好,继续问下去,怕是您担待不起。” 裴长意蓦然拾眸,漆黑幽暗的眼底,像墨汁一般浓稠。 他眼底的温度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里面森冷的阴沉,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松阳县县令陈昭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想到他背后的主子,身板就挺直了些。 不要怕,就算他是裴长意,也拿那人没办法。 考生一进入松阳县附近,陈昭就非常了解他们的行踪。 裴长意带来的护卫,包括他贴身的裴钰大人此刻都跟着那张秀才,在给流民发白面馍馍。 裴家的二公子,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女眷,也在他控制之中。 就裴长意一个人,能奈何得了他什么? 陈昭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裴长意是文状元,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们,他的武功这么高! 陈昭甚至没有眨眼,还没看清楚,裴长意已经到了他身后,将他双手紧紧缚住,压在他后背上。 “唉哟!”陈昭大叫起来:“裴大人万事好商量,你怎么能动手呢?” 裴长意伸手,一把捂住了陈昭的嘴,语气森冷:“微臣奉命途经松阳县,恰好见松阳县县令陈昭暴毙而亡,怕他身染疫病,迅速命人火化安葬。” “陈昭,这份折子递上去,圣上应该夸我当机立断吧。” 陈昭的魂魄早在听到暴毙而亡这四个字时,就已经几乎要离开他的身体。 从前听人说典狱司裴长意行事果断,却没想过他竟如此心狠手辣,短短几句话就想要自己的命! 陈昭支支吾吾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不过是昧了点银子,罪不至死吧! 可他此刻身子被前置,嘴也被捂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裴长意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知你不敢得罪你身后之人,陈大人放心,草菅人命这种事,典狱司不做。” “你且去我典狱司里做个客,待此事查清楚,需得你去圣上面前说出真相。” 圣上…… 陈昭此刻心如死灰。 裴长意还不如一刀把他杀了,来得干脆利落。 去圣上面前说出真相,便是要得罪他背后之人。 若是他不答应,怕他今日便要暴毙于此…… 陈昭一番天人交战,将来死总好过眼下便死。 他呜呜叫着用力点着头,裴长意松开了手,门外立刻涌入几个黑衣护卫。 裴长意沉声:“让裴钰亲自押他回去。” 那几个护卫点头,干脆利落将陈昭堵上嘴,押走。 整个后衙安静下来,只剩下裴长意和面前那锅突突冒着热气的狗肉锅。 他见到松阳县县令陈昭之前,就已料到今日怕是要走到这一步。 水患一事,圣上考虑周到,特意分开了治水和赈灾。 由太子负责治水,由户部侍郎负责赈灾银粮发放。 从裴长意见到流民,在官道拦路之时就已经料到户部侍郎是太子的人。 民不聊生,他们却借机中饱私囊。 所以这水患越治越凶,流民越来越多,太子等人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裴长意想到方才陈昭的话,匆匆回到官驿,见裴钰和裴长远护在徐望月和青芜身前,他们的面前横七竖八倒了好些人。 裴钰一见到裴长意,嘴角微微牵起:“世子爷真是料事如神,属下一回来,就见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盯着楼上。” 裴长远颇为得意,挡在徐望月身前:“月儿妹妹不用害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有事。” 徐望月眼底掠过一抹惊讶,眉头微蹙,旋即舒展,嘴角轻轻上扬,笑得有些勉强。 她抬眸看向裴长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似乎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他们被人盯着,裴长意呢? 裴长意缓慢地抬起眼皮,与徐望月的目光对上,两道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