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城吓得差点当场就给裴长意跪下了,他支支吾吾,胆战心惊地开口,“不是的,是我没有思虑周到,冒犯了二姑娘。” 徐望月本是想要开口的,可见裴长意周身充斥着寒意,她低头又多吃了几块香酥鸡。 其实她是愿意的,这位孙大人看起来很好说话,从他口中,说不定能多探听一些书生案的细节。 只是今天裴长意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整个人像极了一只刺猬,全身都是刺。 她也不知哪一句话说错了,便要被他刺伤。 自这几句话之后,再无人开口,整顿饭吃得极其安静。 林翠儿嚼了不少菜叶子,担心自己回去之后都要变成兔子了。 她一边嚼着菜叶子,一边还要看徐望月香喷喷地啃着猪手。 她心里头悔恨不已,早知道就算是偷跑,也该换个理由。 这顿饭用的意兴阑珊。 吃过饭,原本孙玉城是想要请他们一同去逛逛集市,可对上裴长意幽暗冰冷的眸子,他的话到了嘴边,完全变了样,“裴大人,属下这就回典狱司去处理案子……” “且慢。”裴长意长身玉立地站在明月楼门口,神色泠泠,矜贵的模样引来不少路过少女驻足看他。 “今日是我不该来此,耽误了你们两个见面,我让裴钰多备了一辆马车,你帮我送翠儿回侯府,你们二人在马车上也好多聊聊。” 听裴长意这样说,孙玉城和林翠儿面色一僵。 多聊聊,有什么可聊的? 可裴长意开了口,他们两个都不敢反抗,尴尬地笑着,上了同一辆马车。 他们二人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马车里极为安静,只听见马蹄声踏踢踏踢地响着。 过了片刻,孙玉城忍不住开了口,“翠儿姑娘,你和二姑娘看起来很熟识?” 听到他这么说,林翠儿心中一动,眉眼亮了起来,“孙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对二姑娘她?” 林翠儿并未把话说破,孙玉城脸一红,很干脆地点了点头,“翠儿姑娘真是聪慧,不知二姑娘可有许了人家?” 林翠儿心头一喜,但又隐隐的有一些失落。 方才在集市上,孙玉城看背影也能将自己认出来,她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些兴趣。 刚才那顿饭上她已经看出来,孙玉城很关注徐望月,此刻知道他确实看上的是她,虽然这本就是自己的计划,可林翠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她忍下这一丝失落感,笑着开口说道,“孙大人,你我虽然没有缘分,可我倒是觉得,你和二姑娘很有缘分。” “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她现在没有许人家,我嫂嫂也一直很担忧二姑娘的婚事呢。” “真的吗?”孙玉城兴奋极了,“只是不知道徐家要求是不是很高?” 他心中有一些忐忑,毕竟徐家的大姑娘嫁了裴长意侯府世子爷。 自己是何身份,怎么敢去求娶他们家的二姑娘呢? 见孙玉城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林翠儿有些着急,“当然不会了,孙大人你的条件很好,连我哥哥都很看重你的。” “而且你知道的,二姑娘她只是庶女,若是孙大人愿意求娶她,我嫂嫂定会很高兴的。” 林翠儿并不知道,她此刻只是信口胡诌,却是完全猜准了徐瑶夜的心思。 明月楼外,见他们的马车远远驶去,裴长意微微侧头,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淡淡地看向徐望月,“二姑娘,上马车吧。” 徐望月微微颔首,心里流转过千万个念头。 明月楼离典狱司很近,只隔了一条街,此刻那人离她这般近,可又那样地远…… 早知裴长意会来,她方才应该借口陪翠儿,一起出去。 虽说时间紧凑,可说不定她遇上个好说话的守卫,塞上银子,已经探得了消息。 到了此刻,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徐望月端坐在马车上,见裴长意跟着上了车,她后背打得直直的,浑身不适。 见她低垂了眸子不看自己,裴长意眸光一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马车动了起来,让徐望月没想到的,是裴长意没有直接带她回侯府,反倒是往典狱司那个方向走着。 徐望月心头一动,极力控制着面上神情,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世子爷,今日典狱司还有我能帮上忙的案子?”徐望月面色沉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 徐望月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丝后悔。 或许只是裴钰走了另一条路,自己这般开口,实在有些心急了。 幸好裴长意并未起疑,他神色淡然地注视着前方,余光落在徐望月身上,沉寂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上次的案子,徐望月的确帮上了忙。 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见过最聪慧的女子。 她就像是一条涓涓细流,平日里不争不抢,低调地不让人发现。 可实际上,那细流源源不断,聪慧坚韧。 “你若不想回府,我可带你去典狱司逛逛。” 裴长意根本未曾意识到,他每每面对徐望月时,往日冷淡疏离的声音里,竟也染上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马车刚好在典狱司门外停下,一帘之隔,裴钰将裴长意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若不是坐稳了,只怕要跌落下马车。 这是他们家世子爷嘴里能说出的话? 裴长意对典狱司御下极严,莫说是闲逛,他们每个人进出都要搜身。 典狱司里别说是进个人,哪怕是进了一只老鼠进个虫,都恨不得抓起来,好生查查上下三代。 可今日,裴长意竟想要带徐望月进典狱司里逛逛? 裴钰的嘴张得极大,可以直接塞下一整只蛋。 此刻徐望月手心不断冒汗,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润湿了。 裴长意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典狱司是什么地方?是她想逛就能去逛的地方吗? 裴长意这样问,定是试探她。 徐望月心口一阵,脑子里一阵眩晕,几乎快要晕倒。 她细细地想着自己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为什么会招来裴长意的怀疑和试探? 感受到裴长意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徐望月挤出一番笑容,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努力扯开话题,“世子爷方才,为何说我不同?” 被那样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望着,裴长意静寂如沉水般的双眸起了一丝波澜。 他垂眸望向她,紧闭的薄唇逸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