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楼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徐望月一惊,放下了手中的笔。 “何人!……” 徐望月的话戛然而止,映入她眼帘的是一身玄色披风,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 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张清风朗月的脸。 裴长意眉眼修长舒朗,鼻梁挺拔,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 见徐望月愣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极大。 那模样,倒像是被猎人抓住的小鹿。 如同今日雪后初阳,暖暖地照下来,裴长意深潭般深沉的眸底,漾起一丝涟漪。 裴长意并未开口,眼神疏淡,掠过徐望月,往她身后望去。 除她之外,整个松月房中,别无他人。 看似毫无问题。 可她的贴身丫鬟红玉呢,她在哪里? 平日里,红玉和徐望月秤不离砣,此刻松月房中只有徐望月一人,反倒是奇怪。 见裴长意不开口,徐望月初时的惊慌平复,皱起了眉头,心底隐隐有一丝怒气升腾而起。 “世子爷,此处是慈安寺的禅房,不是侯府。” “世子日日挂在嘴边,男女授受不亲,今日你为何突然这般闯进来?” 她正在为那人抄经。 在慈安寺中抄写心经,让徐望月整个人心绪平静,每写下一字,脑海中都会回忆起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过往的平静宁和甜蜜,仿佛宽慰了徐望月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磋磨。 可偏偏是这样的时候,裴长意闯了进来,彻底打碎了她的幻境。 徐望月喉咙干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让她说不出话来,胸口发闷。 裴长意眼神闪烁间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凌厉光芒,令人心中一颤。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只小野猫这么擅长张牙舞爪。 她的脸色不对。 若只是被自己吓到,她不该是眼前这样的反应,她眼底的怒意,倒像是有别的什么情绪。 她似乎真有许多秘密。 面对着他考究审视的目光,徐望月气急。 明明是他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禅房,不说话,还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可是把自己当做了典狱司的犯人? 徐望月气得小脸通红,伸手指了指门口,“世子爷,若是无事,麻烦你出去。” 她话里话外,神态语气,极力压制却还是隐隐透出一股不客气。 裴长意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渗出一抹冷意。 他矜冷地看了一眼徐望月,她似乎,是故意在闹脾气。 虚张声势。 这般模样他很熟悉,用怒火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难不成这房中真藏了男人? 裴长意蓦然抬眸,漆黑幽暗的眼底突然闪过一抹幽光,晦暗不明。 他越过徐望月,指节分明的手指搭上了禅房柜子的木门。 一格,空的。 一格,仍是空的。 …… 他每推开一个格子,徐望月的心便往下沉了沉,那股怒气不断上升。 徐望月明媚的眸子里充斥着怒气,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几乎压不住胸膛里的怒气。 “世子爷,你究竟想要找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裴长意暮然转身,漆黑的眸色里一片炙热,那目光似乎能把人灼穿。 四目相对,徐望月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怒气,倏然一亮。 “恕我愚钝,听不懂世子爷在说什么。” “我在这禅房中抄写经书,不知犯了何事,让世子爷把我当做典狱司的犯人一般审视,拷问?” 好一只张牙舞爪,伶牙俐齿的小野猫。 裴长意只觉得,她挥舞着的小猫爪子就快到自己的脸上了。 字字珠玑。 她向来是温顺乖巧的性子,若非是为了掩护旁的什么人,怎会如此。 慈安寺的禅房布置简洁清雅,总共只有这几个能藏人的柜子,他已是一一检查。 这房中似乎当真无人。 裴长意那双深邃的眸子倏然一亮,锐利的目光横扫一切。 他转身,突然打开身后的窗户。 砰得一声。 窗户被推开的瞬间,徐望月的怒气冲破理智。 她不是犯人,这里是只供女眷休息的禅房,他怎能如此无礼? 哪怕他是侯府世子爷,哪怕他主理典狱司,也不能如此无礼。 徐望月一双漂亮的眸子瞪得极大,因为生气,气息都变得有些不匀,“世子爷想要找的东西,可是找到了?” 东西? 徐望月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正在抄写的心经。 不对! 长姐让碧玉拿来心经让她抄写,徐望月早先便听说过的,在寺庙中诚心为人祈愿抄经,会带来极大的福报。 所以她方才端坐着,很认真地为那人抄写心经。 每写一页,她都会在左上角起始处,先写上那人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她想要专心为那人抄写经书,才特地把红玉都差遣了出去。 方才裴长意突然闯了进来,吓了她一跳,她竟忘了手中所写经书上,都写着那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