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手心下睫毛的细微颤动与湿润,关山羽正疑惑,这不是宴如尘的记忆吗,他为什么能够触碰到他?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本身就是幻境,不过是读取的记忆创造出来的世界,而自己能出现实体,估计这段宴如尘不堪回首的记忆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突然,掌心下似有声音传来,关山羽以为宴如尘在幻境中恢复了知觉,连忙将手移开,目光专注地落在宴如尘身上。宴如尘双眼圆睁,满是不敢置信与恐惧,泪水与血污交织滑落,他低低地呜咽着,反复呢喃: “对不起。” 关山羽一怔。 宴如尘浑身是伤满脸血污,眼里满是委屈与自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屋内养母遭受欺辱,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遍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是啊,这个年纪,满心欢喜的赢了比赛获得了一个奖品,开开心心的拿回家的路上,谁知道会撞到人,谁又知道被撞到的那伙人并不讲道理,就算亲眼见到他们奸污自己的养母,他又能做什么呢? 在这个时代,妓女就是可以被随意对待的一个物品,哪怕是今天他们并没有找出丢弃的脚链,难保他们不会对琅云做什么。琅云那般美貌,对他们而言,无疑是送到嘴边的肥肉,怎会轻易放过? 所以这个亏,他们是一定要吃的,这口气,只能打碎了骨头往肚子里咽。 只是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亲眼看着,也是过于残忍了。而叫一个只有七八岁孩子心智的宴如尘,去破除幻境,也是有些残忍了。 关山羽没有再去蒙着宴如尘的眼睛,因为幻境之中,记忆如影随形,即便是遮住了眼睛,也没有任何意义。关山羽看着宴如尘满脸绝望的神情,望着这个还是孩童时的宴如尘,心疼地帮他拂去泪水,轻声细语道:“不哭了哈,宴如尘,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宴如尘仍旧呆呆地望着前方,对关山羽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关山羽又小声的唤了两句,见他真的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这时他的眼角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剑,就这么扔在宴如尘地边上——是他的清梦。 关山羽重新抬起头看他,猛然反应过来。 既然他能存在在宴如尘地幻境里,并且有实体存在,那么说明他同样也可以帮宴如尘一把。 有些伤痛太过沉重,不必非得独自承担,借助外力或旁人的帮助,也是一种方法。 想罢,关山羽看着宴如尘,小声地说:“等我一下哈。”说完,他弯腰拾起清梦剑,剑柄在手,一股力量油然而生。他回头给了宴如尘一个浅笑,然后毅然决然地踹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内的男女毫无察觉,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关山羽手持利剑,大步流星冲上前,对着那些赤身裸体的男子一顿猛劈。但是那些人哪怕是身上已经被砍出了血,胳膊断在地上,大腿被斩断半截,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着他们的龌龊行径。 关山羽猛地掀翻一旁的花瓶,将一男子从床上拽下,狠狠摔在锋利的碎片上。接着,他不停挥剑,四处乱砍,就在此时,他无意间划破了红木床背后的墙壁,只见那墙壁被划开一个大口,后面露出一片黑暗。 关山羽一顿,瞬间明白过来,不再执着砍杀那几个男人,转而疯狂劈砍那堵墙壁。随着“哗啦”一声,整面墙仿佛窗户纸般被彻底剥落,显露出一个深邃无垠的黑暗空间。与此同时,原本的红木床和那些男人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山羽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转身一看,只见原本孩童模样的宴如尘已经恢复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跪在地上,满眼错愕地望着他。 关山羽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手中的清梦剑,缓缓向宴如尘走去。宴如尘见他靠近,却未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地盯着他。关山羽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目光与宴如尘平齐,轻声细语地问:“宴如尘,你感觉怎么样?” 宴如尘嘴巴动了动,眼神中依旧是一片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微弱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关山羽使劲地点头,安慰道:“没错,这不是你的错。你快醒过来,你在幻境里。” 但是宴如尘并没有听到他说话,眼睛仍是看着眼前那一片无尽的黑暗,似乎仍沉浸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嘴里仍是重复着说着:“对不起。”关山羽凝视了宴如尘许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宴如尘的手上,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覆盖了上去。 从前在读书的时候,老师就曾经说过,握手和鼓励,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缓解恐惧的情绪。关山羽紧紧握住宴如尘的手,感受着双手虽布满老茧,粗糙异常,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应该有的触感,但是一个从小失去父母,寄人篱下,后来又流浪的孩子,这一路如何摸爬滚打,如何历尽辛苦,自然不如普通人那般鲜妍娇嫩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