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流放队伍深入北境。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寒风吹在脸上刀刮般难受。 加上时不时飘一场鹅毛大雪,脚下的路成了厚厚的冻土,愈发难走,夜里还能听到阵阵狼嚎。 好在江颂宜白日赶路,晚上通过铜镜接收盛徐行投送过来的各种高热量食物,江家一行人吃好喝好。 每日都服用抗病毒药物,就算生病了也能及时发现,对症下药治疗。 是以深入北境,连身强体壮的官差都小小地冻病了一场,江家老少却安然无恙。 “走快点,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走三十里就到了。” 随着许顺这一声吼,被冻得蔫头耷脑的众人纷纷打起精神—— 走了近一个月,终于快到了。 一行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翻过高山,一望无际的冻原在眼前铺展开来。 昨夜下了一场暴雪,冻原上白雪皑皑,入目一片萧瑟。 踏入冻原,脚下是及膝深的积雪,江家人正闷头赶路,远处突然传来蹩脚的大晟官话:“救命!救命!” 江颂宜迅速抬头,远远看到两个异邦人踉踉跄跄朝他们奔来,身后跟着三头穷追不舍的雪狼。 众人脸色骤变。 雪狼是雪原上最凶猛矫健的捕食者,遇上它们,还是三头,今天必须有人留下性命和尸首,其他人才能脱身。 “滚!滚开!”官差纷纷拔刀,对着那两个异邦人恐吓道,“不许过来!” 那两个异邦人不管不顾,朝他们奔来的脚步不停。 见异邦人不仅没被吓退,反而朝他们跑得更快,许顺暴跳如雷。 在他们靠近时,许顺对着其中一人迎面就是一刀劈下。 但异邦人显然早有准备,侧身躲过,迅速窜到众人身后。 江颂宜见状,立刻大喊:“大家背对背围成一个圈,把老人孩子护在圈内。” 江家众人虽然惊恐,但短暂的慌乱后,所有青壮年,无论男女都迅速背对背做出御敌的姿态,拿出身上挂着的水囊包袱护在胸前。 连官差和异邦人都加入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雪狼。 三头雪狼奔到众人面前,一看这架势,放慢脚步开始围着他们打转,寻找薄弱的突破点。 紧张的气氛中,江颂宜悄悄从怀中摸出电击器,握在手里。 雪狼绕了一圈,三只突然同时发起袭击,离江颂宜最近的那只直扑她旁边的江韫玉—— 江韫玉是江家长房长子,和江颂宜是一母所出,小时候一场重病让他落下跛足,身体也格外瘦弱。 雪狼估计是看出他不良于行,所以将目标对准了他。 江韫玉是读书人,面对扑来的雪狼,他惊得瞳孔紧缩,压根做不出反应。 眼看雪狼就要一口咬上江韫玉的喉咙,千钧一发之际,江颂宜挡在他身前,抬手将电击器对准雪狼,摁下开关,把电流档位开到最大。 随着一阵细微的“哒哒哒”启动声,雪狼被电得四肢抽搐,无法再往前半步。 江颂宜一惊,她没想到这电击器的威力如此强大。 与此同时,江颂宜心里生出危机感——在官差眼皮子底下使用电击器,她要怎么解释这东西的来源? 她还没想出对策,三叔江元盛突然冲出来,叔侄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颂宜了然,她收起电击器那一刻,江元盛一拳狠狠砸在雪狼脑袋上,将本就被电得七荤八素的雪狼砸得轰然倒地。 雪狼看起来就像是被江元盛打倒的一样。 江元盛自幼习武,一身蛮力,还曾考上武状元。 只是他性格冲动,上任不到半个月就被陷害丢了官职,眼下出手一拳打死雪狼,倒也说得过去。 亲眼见识了电击器的威力,江颂宜心里有了底气。 叔侄俩一个开挂一个打掩护,很快就解决了另一只扑向族中女眷的雪狼。 连杀两头狼,身后突然传来异邦人的惨叫。 江颂宜和江元盛齐齐转身,一个异邦人被雪狼咬住腿往雪原深处拖,看样子是要把他当成食物拖走。 另一个异邦人是个女人,既害怕,又对付不了雪狼,只能用蹩脚的大晟官话向众人求救。 “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我丈夫!” 江颂宜和江元盛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握紧电击器,一个借了许顺腰间的佩刀冲上去救人。 三下五除二,第三只雪狼也被斩杀。 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雪狼尸体,冷静下来的江颂宜隐隐感到后怕。 多亏了电击器。 盛公子又救了她和族人一命。 雪狼危机虽然解除了,但雪原上危机四伏,众人不敢停留,即刻启程,想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 然而大家正准备走,那个异邦女人突然跑过来,对着江颂宜就跪了下去:“姑娘,帮帮我们!我丈夫受了伤,我们的马也受惊跑丢了,留在这里会被冻死的……” 江颂宜看向躺在不远处高鼻深目,有着绿色眼珠的异邦男人,他的右腿被雪狼牙齿贯穿,血汩汩往外冒,把地上的雪都染红了。 男人无法行走,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还有二十里,如果不救他,他势必会被冻死在这里。 但带上这个伤号,流放队伍的行进速度会被拖慢。 在雪原上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江颂宜还在犹豫,许顺上前一脚粗暴地将女人踹开:“别理他们,江家都自身难保了,就别想着做什么好人,咱们赶紧走!” 女人被踹翻在地,又马上爬起来,扯着江颂宜的衣摆苦苦哀求。 “姑娘,我们是来大晟做生意的乌犁商人,暴雪天跟商队走散了才会被雪狼追赶,只要您肯帮我们,等我们找到商队,一定会给您丰厚的报酬。” 大晟边境跟周边几个小国有贸易来往,乌犁国就是其中之一。 短暂的迟疑过后,江颂宜弯腰扶起女人,转身吩咐族中几个青壮年:“做个担架,把他带上。 许顺蹙眉:“你确定要带上他们?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会负责。”江颂宜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 许顺见状,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刻钟后,一副简易的担架搭好了。 江家几个青壮年轮流抬起担架上的异邦男人,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城门关闭前赶到流放地——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