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雪没再搭理楚四太太，径直带着芙朱等人前往院落，安置着楚氏与楚三太太的院子里正在烧艾，用酒跟醋烹煮布料，各种味道混在一处并不好闻，宋森雪却没顾及，接过处理过的布匹蒙住口鼻便奔入内里。 楚氏身上的毒素已经解开，只是眼下被种下天花，整个人还苏醒不过来，立在楚氏身边的，也是做好了防护的应玄和尚：“夫人的问题在于，眼下身子骨虚弱，这天花来势汹汹，只怕不大好。” “她不大好，跟你这个和尚不是分不开干系吗？我倒要问问你，平白无故的，你凭什么给我母亲毒药？”宋森雪立在楚氏床前，声音含恨。 应玄的呼吸微微凝滞，他那双尚且清澈的眼睛看向宋森雪的时候，带着悲悯与怜爱：“因为你的母亲试图庇佑你，若是你的外祖父与父亲完好无损，等到他们回到楚家，就会让你嫁给三皇子。” “犹如当年你母亲嫁给你父亲一样，只是你的外祖母没能成功对你的外祖父下手，故而最后死亡的只有她一人，飞蛾扑火，生死不由己。” 血淋淋的、追寻许久的真相就这样活生生的展露在面前，宋森雪目光仍旧冷淡：“那又如何。” 她扭开视线：“我的母亲未必需要这份牺牲，而我也未必想要她这么做，况且这毫无意义，无论是外祖母，亦或者是我的母亲。” 应玄不再开口，只是缄默，宋森雪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若真要有人为她们的生死付出代价，那个人只能是你。” “你应当知道，若是你不答应她们，她们自然会有其他的法子寻觅到自己的出路，又何必纠结于生死，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倒不知道应玄大师如今手上倒欠多少浮屠塔。” 她定定看着应玄，但应玄并未有任何恼羞成怒的迹象，甚至神情愈发平和：“你说的意思，老衲明白，等到楚夫人苏醒后，老衲会帮扶那位宋郎君五年。” “再多的时间，老衲也无能为力。” 宋森雪得到了好处，心头虽然仍旧愤懑难消，却到底不再为难应玄，而是带着芙朱离开。 等到用过午饭，乡试要出结果的消息便已经送到楚家，楚四太太与楚城父子早早的就立在垂花门下，等看见联袂而来的宋森雪兄妹的时候，四房众人的神情大多讥讽。 “你们过来做什么，在乡试前连笔都握不住，如何能在乡试夺取魁首？还是早些离去，莫要在此地丢人现眼。” 宋森雪不开口，宋云策也不说话，四房人的口舌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除了把自己气的不轻以外，毫无办法。 楚城轻哼一声，扭开脑袋。 一刻钟以后，前来送信的官差喜气洋洋地停在楚家门前：“宋云策宋解元如今身在何处？” 此话一出口，楚家四房众人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偏生那官差手里头还带着一份榜单，唰的一声展开。 ……楚城，名落孙山。 在一侧看着的楚四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实在忍不住便要甩袖离开，宋森雪笑吟吟开口：“外祖父，您怎么来了，一点放榜的小事，您大病初愈，还是仔细些。” “你休要骗我，父亲如今身子骨不好，如何会顶着冷风外出？”楚四爷只当宋森雪糊弄他，全然不放在心里。 然而他一转头，便看见楚老太爷那张阴沉沉的脸，楚家四房众人下意识要去遮掩那张榜单，但楚老太爷虽然经过一场大病，有些老眼昏花，他身边伏侍着的小厮却耳聪目明。 三言两语，便将楚城落榜之事说明，楚老太爷原本就阴沉的目光，在看向楚城的时候，愈发森冷，楚城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位祖父手段的，而他曾经目睹的时候还在幸灾乐祸，如今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楚城终于知道畏惧。 而楚老太爷的视线并未在楚城身上逗留太久，而是不久之后便落在宋云策身上，这位老人家笑吟吟的：“你倒真是个有本事的，不过如今森雪的婚事已经定给三皇子，原先答应你的事情，你再考虑一回。” “不必了，原本就是为着让森雪能嫁个称心如意的人，既然老太爷办不到，那之前的约定一笔勾销。”宋云策油盐不进，半点不打算跟楚家打好关系。 宋森雪眼见着楚老太爷的脸色变得难看，连忙开口：“外祖父，他性格就是这样，还请您不要怪罪。” “毕竟我这阿兄学不会什么叫阳奉阴违不守信用，有话便直说了，您也不要怪罪。” 楚老太爷原本因为宋森雪开口而由阴转晴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听闻老先生如今大病初愈，修养的如何了？” 正当楚家众人彼此对峙的时候，一道声音横插而入，宋森雪与宋云策双双变色，两人看向门口，果然看见沈冲，只是如今的沈冲跟几个月前比起来，清瘦苍白的过分，整个人像是一张白纸。 而他在注意到宋森雪的目光后，也回望过来：“森雪……你如今如何了？当初之事……”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深情模样，恶心得宋森雪几乎要呕吐出来，她当即转身便走，楚老太爷刚要呵斥，便看见护在宋森雪身边新鲜出炉的解元，嘴里有训斥也难以出口。 “他怎么好好的会过来？是谁让沈冲过来的？况且他的名声早就烂了，老太爷又打算把我嫁给三皇子，他现在过来又有什么用？老太爷是绝对不会让我跟他的婚约重新生效的。”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宋森雪气的不轻，她实在是不待见沈冲此人。 宋云策坐在她身边，亲手为她斟茶：“有没有可能是宋知雪？眼下楚家能跟沈冲联系上的只有她。” “她图什么？她跟沈冲的关系已经在三皇子那里过了明路，就算眼下把我拉下水，三皇子也不会迎娶她做正妃，况且以我们的家世，原本就不能攀上三皇子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