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四太太的陪嫁嬷嬷惊慌失措的闯进门来,仔细一看,这位嬷嬷的衣裙上甚至沾了几点鲜血。 “姑娘,外头有个落了孩子的妇人抱着一具婴孩死胎,径直闯上门来,那妇人自称是少爷的外室,那孩子也是少爷血脉。她说,她说,您在外买凶杀人,生生逼着她堕胎。” “如今,太太已经气得昏厥了,过去老太爷叫您上前去对质。” 楚秀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旋即又冷静下来,看了一眼,立在一侧,脸带笑意的宋森雪。 “不碍事,这件事情我既然没有做过,便不会让旁人胡乱将这种事泼到我的头上。”楚秀容起身,“咱们便去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作妖。” 临行前,她特地看了一眼宋森雪。 宋森雪但笑不语,跟在一群想要看四房热闹的姐妹们身后,也向前厅走去。 此时,一个身着白衣梨花带雨的女子正昏厥在一个肥头大耳面容虚浮的男子怀里,场景看着说不上诡异,却也不是那么赏心悦目。 楚秀容入内,先向坐在上头脸色不太好看的知府夫妻,以及楚家老太爷行礼问安,片刻后转向那身穿喜服的男子轻柔开口:“郎君……” 她话才出口,那男子便抄起摆在一旁桌面上的酒杯,径直向她丢去。 酒杯正中她额头,将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都打散,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当即瘫坐在地上。 四周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哄笑声。 楚秀容脸色难看,她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与这位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自幼恪守规矩,从未踏出过后院一步,又怎么能去买凶杀人伤害这妹妹呢?” 她话音刚落,一道有些严肃的声音传来:“你母亲自然是有这个本事的,况且你在学堂中嫉妒心颇重,私底下的阴私手段又岂是旁人能够知晓的?” 楚秀容闻言,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犹如厉鬼,恨得几乎要滴出鲜血来。 但严先生在宫中,见过了无数比这还怨恨不甘的眼睛,此刻仍旧心如止水:“你原先是我的得意弟子,我自然不忍心看着你误入歧途,但眼下闹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自然也不好再过多包庇你。” 严先生有着将严家都搞垮的光荣事迹,在江南诸多世家中的话语还是颇有分量的。如今,她虽然没有证据直接指证此事便是楚秀容所为,却也侧面坐实了楚秀容善妒,手段阴狠。 虽然后者几乎是成为一个当家主母的必备条件,但没有人会在明面上选择一个有这等名声的女子做儿媳。 且如今,知府家这位公子哥,已然恨足了自己的这位未来妻子,必然不可能再答应将婚约进行下去,如此一来,楚秀容日后必然不可能再有婚事。 严先生看了一眼,暗中吩咐自己办事的主子姑娘,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知府夫妻。 暗自叹息。 眼下何止是婚事难成,只怕自己这位学生的性命都保不住,知府夫妻到底看重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也看重知府的官声,楚家如今乃是皇商,虽说这门亲事还是楚家有些高攀,但也不是能随意欺辱的。 他们家的儿子在外养了女子,未婚先孕也就罢了,还在成婚这一天闹到明面上来,给了两家人好大一个难堪,若是楚家略微有些记仇,将此事传扬出去,等到今年冬末的官员考评,知府只怕是升迁无望,还要吃一个贬谪。 眼下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将此事的源头尽可能甩到自己这个学生身上。 她念头刚起,便听得知府夫人开口:“我家儿郎虽说在外名声不好,也有些胡闹,但到底没做出过草菅人命的事情,楚家却养了个好厉害的女孩。” “尚未成婚,手就伸到自家郎君后院里去了,还闹出了人命,这女子本也是良家,她腹中的孩儿更是我家骨血,不是可以轻易收场的,此事恐怕要按律法处置,不知道楚老先生有何看法。” 楚家老太爷森冷的目光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自家孙女,神情犹如在看一个死人:“还请大人念在这孩子年幼的份上,暂且饶过她,至于如何处置,我们楚家也有家规,必然不会宽恕罪人。” 他摆摆手,当即就有两个奴仆把人拖了下去。 严闫先生的目光便落向始终安静站在不远处,神情恬淡柔和的宋森雪,她从头到尾置身事外。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苍白又脆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人吹倒,可是在短短几日内,她便无声无息的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严先生忽然有些庆幸,她那日答应了这位小娘子的要求。 楚秀容被拖出去之前,路过宋森雪的身边,宋森雪微笑:“看来当日姐姐对我所说的豪言壮语,怕是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话音轻柔,仿佛姊妹间亲昵交谈。 楚秀容神情绝望:她并非不想证明清白,可惜这世上自证清白本就是最大的一个笑话,她拿不出自己没有去做过这件事的证据,因为她本就没有做过这件事。 兜兜转转,便是无可破解的一道死局。 这场婚宴不欢而散。 今天晚上楚四太太从昏厥中转醒得知噩耗,险些又要昏迷过去,但不知为何,她竟还拖着一副病体前来求见楚氏。 宋森雪得知消息,低声吩咐道:“去把人带来见我,不要让她惊扰了母亲。” 如今,处世院里所有人都以这个未出嫁的小主子为尊,她既然发话,当即便有人去办,没过多久,楚四太太便被无声无息的带到了宋森雪面前。 “舅母,今日过来是要求我母亲救一救表姐的吧?” 她含笑看向神情憔悴的楚四太太:“只可惜舅母烧高香拜错了佛,我母亲对此事一概不知,真正要表姐去死的人是我。” 话语如有千斤,重骤然便压垮了楚四太太的脊背。 她佝偻着身子,低声哀求道:“何必非要置她于死地呢?你们都是姐妹,好歹有一份血脉情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