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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怎么了。”
“喔,没什么,刚才打了个冷战而已。”
“公子,咱们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小夭觉着什么时候是个黄道吉日,开业么,得选个良辰吉时。”
问着,江小江的心底,便打算把三日后作为良辰吉日,刚想询问小夭行不行,门外就来了不速之客。
“笃笃。”
两声敲门声传了进来。
江小江即站了起来,拐至三十六开屏风留隙处。
但见窗花上,人影绰约,像是个老者。
“笃笃。”
老者又敲了一番。
然后江小江顿时纳罕。
这些天对神明的感觉太过熟悉、太过习以为常了,竟差点忽略了神明靠了过来,居然前来造访他。
门外的神明还未露出全身,一份忐忑便惹得江小江心跳加速。
“这真是小城隍老头啊?”
通过判断,江小江笃定,来者正是小城隍老头,只是他深夜造访,江小江不好猜出,他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小夭,备茶!”
江小江吩咐了句,就赤足踏离了屏风,但并没有直接迎出,而是在脚底门墙前,停步不前。
小城隍老头以礼敲门,说明他很谨慎,所以江小江才站过去等待,也正是想表达敬重,回礼相待。
可又不能直接迎出,这会显得敬重过了头,怕小城隍老头察觉出异样、起疑。
“进门是客,江小江稽首了。”
江小江轻轻地唤了句,门侧窗花上的黑影方动。
然后小城隍老头那整个老态龙钟的形象便出现在眼前,就形单影只的站着,不敢真地鲁莽进来。
“深夜造访,是老朽叨扰了。”
“哪里话,新店虽然刚盘下,不过,财狼来了有猎枪,可朋友来了有好茶,请进。”
两人均是恭谨,互相不敢怠慢,尤其小城隍老头,江小江已经表明了态度,小城隍老头还是率先从内怀掏出一物,脚还是没抬进来。
说道。
“开店么,不是做慈善,老朽怕铜钱会污秽了兄台的双眼,便准备了些薄礼,来讨杯茶喝。”
“见外了,请进,请进,小夭,上街打些酒来吧,顺便备些酱牛肉、二斤肘子、菜烩锅,再添些韭黄、花生米什么的。”
说罢,小夭怔了一下,许是觉着一个生人而已,怎么还打酒呢,但愣过神后的小夭还是照做了,只是临门时,小夭问道。
“要黄酒么。”
小夭与小城隍老头近在咫尺,江小江刚与小夭对了一眼,小夭遂直面着朝向小城隍老头,似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噢,烦劳小娘子了,八两花雕便可。”
说罢,小夭愣愣地点点头,方上街离去了。
“亥时一刻,黄酒暖身。”
“亥时一刻,冬寒勿贪。”
一老一少打更者,提着灯、晃着路,从新迎客来门口路过,小城隍老头这才把怀中一物,托在双掌,缓缓进来了店铺内。
“不成敬意,一枚寒杏奉上,换一杯茶、一杯酒。”
“好说,好说。”
江小江把寒杏接在掌中,示意了身后那环绕半个大厅的屏风正中的位置,就引领着小城隍老头过去。
“坐。”
“公子上座。”
“同坐,同坐。”
“请。”
“请。”
江小江心中仍在频跳,待两人一同落座,小城隍老头又着慌地起身,问道。
“喔,还不曾请教公子名讳,老朽怠慢了。”
“好说,好说,免贵姓江,字小江,外人多称我为江天士。”
见老城隍起身问自己,江小江也不好坐着,两人各自退后一步后,便均行了躬身礼,接着才又先后坐回原位。
“老朽免贵一个丰字,丰收的丰,单名一个科,科股的科。”
“喔,原来是丰老。”
“客气了,江公子。”
面前的小城隍老头丰老连忙拱手还礼,江小江得空,便偷眼瞄了眼寒杏。
黄杏边缘泛出润橙,莹而不涩,素闻黄杏熟在荷月,落在孟秋,如今寒凛三九,黄杏却丝毫不烂,反而还集聚了饱满汁液在内,竟轻微微得有些软糯感。
小城隍老头现身来访,送出之物,必然不凡。
黄杏虽然比不得瑶池蟠桃、仙苑人参果,可在浮尘中,也该是吸收了很多日月华光,天地灵气,不然放到现在,烂也该烂成泥腻儿了。
“此枚黄杏是老朽偶在一山林所得,今讨一茶一酒,还望公子不嫌老朽吝啬。”
“丰公过虑了,江某得见丰公,相见恨晚,不过薄酒一杯,热茶一盏罢了,就是没有黄杏,丰公也可随时光顾,江某随时恭候就是。”
两人所言均未开诚布公,又点到即止,可妙也妙在寒暄两言之下的你来我往。
江小江知道小城隍老头化身前来,未必真为一茶一酒,说不定已经瞧出了他就是那夜与其对话之人。
可小城隍老头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还送来黄杏,江小江也就不好提及雾气中所感应到的气息虚影,是不是他。
此时,账台前醒的茶水,火候已纯,但小夭尚未归来,为了谈话不至于谈到无话处,江小江索性头一次献丑,遂给丰城隍,过去斟茶。
小夭曾经斟茶,总会斟过三次。
第一杯浓茶先要倒掉弃之,接着续满水后,便把第二杯的渣茶洗出也给倒掉,直到第三杯渣茶已然爽身,这才倒出清香之茶,供其享用。
所以江小江按照见过的步骤,按部就班。
把第一杯浓茶丢弃,来洗第二杯的渣茶。
岂料茶壶太也袖珍了,江小江扭挽的力道又过于刚猛,因此倒出来的第三杯茶水中就依然留有茶渣。
江小江很是疑惑。
没想到小小的斟茶,也有如此之多的门道,想来是自己过于笨拙,才在手上、袖口上,都沾湿了茶津,浸染了渣茶末。
而且小夭斟的茶,上有悬色,沉含醇香,温热适中,入口爽身。
再一看自己斟的茶,江小江登时汗颜。
先不说悬色不悬色,单瞧见渣渣都浮在了茶面,想必都会令丰公倒去不少胃口。
然后才是醇香。
可江小江更狐疑的是,自己已经分不清杯中之茶,所外溢的,究竟是茶渣之气,还是茶水余香了。
反正说到底,是浓茶没洗好,茶渣也没弄好,江小江紧张地望去门口,心底就打了个问号。
“怎么小夭还没回来。”
时间一息息过去,小城隍老头,却也不敢催促。
待得一老一少打更人,提灯、敲梆又从门前喊着时至亥时四刻后,江小江方硬着头皮,把两杯拙茶,端在了丰公面前,一杯自己留着,一杯轻推给小城隍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