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前面等红绿灯的路口,车停下来。 沈以南侧首望着谢寻,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半点难堪,甚至一丝丝不悦都没有。 片刻,沈以南伸手把谢寻身上披着的大衣往上扯了扯,低声道:“衣服盖好点,你喝了酒,就算车里有空调也容易着凉。” 把衣服给谢寻披好,绿灯亮起,沈以南继续往前开车。 谢寻望着沈以南侧脸,醉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心口很闷,很烦躁,说不上的难受。 直到车在御水湾别墅的车库停下,沈以南下车,绕到副驾驶门拉开,朝着谢寻伸出手。 “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谢寻望着沈以南,一路上的心烦意躁,终于爆发了。 他愤怒一把揪住沈以南的毛衣,使劲一拽,将人拽过来。 谢寻怒不可遏瞪着沈以南,骂道:“妈的!你没脾气的吗!我说我就是故意的,你没点反应吗!觉得我恶心吗?那为什么还要忍着!你走啊!我他妈又不稀罕你给我当狗!滚啊!” 沈以南握住谢寻微微发颤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眼里只有心疼,轻声道:“没有,你很好,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是自愿当你的狗,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不会有半点怨言,更不可能会觉得你恶心。” 谢寻胸膛剧烈起伏着,望着沈以南眼睛有点酸胀。 他突然就松了手,别开脸,没有再看沈以南。 沈以南试探地问:“我抱你上楼休息,好吗?” 谢寻没说话。 沈以南没有再问,手臂穿过谢寻的腿弯,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肩头,将他从车里抱出来,脚步稳健的上楼。 谢寻被抱到卧室的床上。 沈以南给他换衣服,擦手擦脸,喂蜂蜜水,他几乎全程闭着眼,偶尔会掀起一条眼缝看几秒,又合上眼睛。 沈以南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清醒着,拉过被子替他掖好后,拿起床尾的毯子抖开,铺在床边,他躺下,目光始终注视着谢寻。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看着看着,沈以南抵挡不住困意,闭上眼睛,跟着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以南被痛苦呻吟的声音惊醒。 “嗯唔——” 沈以南陡然睁眼,立刻坐起身,看到谢寻脸色煞白,额头都是冷汗,表情痛苦,张着嘴,艰难的呼吸着,身体更是无意识的在抽搐着。 沈以南脸色跟着发白,迅速爬到床上,伸手去抱谢寻,心下一惊。 谢寻全身紧绷着,肌肉僵硬的可怕。 沈以南把人抱在怀里,心急如焚轻拍着谢寻的脸颊,“醒醒……谢寻,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谢寻?” 沈以南喊了好久,谢寻才勉强睁开眼睛,眼神呆滞,并没有回神。 “谢寻?谢寻?你哪里难受吗?说说话好不好?谢寻……” 在沈以南呼喊中,谢寻从噩梦中惊醒,也从那种一直往下坠得失重感中解脱出来。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如同溺水的人,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沈以南慌的不行,轻抚着谢寻的胸口帮他顺气。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谢寻!你说话啊!到底哪里难受?” 谢寻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乎的,一身冷汗,虚脱的靠在沈以南怀里,唇瓣微微抖动,却一个字都没说。 沈以南感觉到谢寻全身紧绷,僵硬的肌肉并没有放松,一咬牙,把人抱起来,大步往浴室里走。 沈以南抱着谢寻一起坐到浴缸里,浴缸很大,两个人坐在里面绰绰有余。 沈以南打开水龙头,热水放满浴缸。 谢寻跟沈以南面对面坐在浴缸里,脸埋在他的肩头。 沈以南宽厚的大手一遍又一遍,轻抚着谢寻的后背。 他尽量放轻声音说:“别怕,热水可以舒缓紧绷的肌肉,不要紧张,放松……不要紧绷着身体,听话……” 谢寻泡在温热的水中,和沈以南一遍遍安抚中,身体紧绷的肌肉在渐渐放松。 谢寻没有抬头,沈以南紧紧抱着他,哑声问:“你恢复记忆的这一个月里,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谢寻疲倦极了,不想回答,也没力气去回答。 按理说他恢复的是关于沈以南的记忆,可那段跳楼的记忆,却随之变得深刻。 在无休无止的噩梦中,身体失重往下坠落的痛苦,一遍遍重新体会,惊醒后,全身僵硬抽搐,呼吸困难。 谢寻找医生看过,说是坠楼留下的心理后遗症。 医生开的药,吃着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也许是酒意彻底涌上来,也许是泡在温热的水中太舒服,谢寻眼皮很重,想睁都睁不开,最终沉沉睡着。 沈以南轻轻推开谢寻,看他睡着了,拿过浴巾裹住他,轻手轻脚抱出去。 沈以南把谢寻放在沙发,自己去衣帽间赶紧换掉身上湿漉漉的睡衣,拿了套干的回来给谢寻换上。 帮谢寻换上睡衣,让谢寻靠在自己肩头,给他擦头发。 谢寻醒了,没睁眼,估计还醉着,有些难受的哼了两声。 沈以南像给小孩子哄睡一样,手放在他后背轻轻拍着,直到他再次熟睡,才把人抱到床上,掖好被子。 沈以南坐在床边,指腹轻抚谢寻微蹙的眉心,眼眶渐红。 看谢寻的反应,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个月里,谢寻夜里都是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光是想象,沈以南心疼到无法呼吸。 滚烫的泪水落在谢寻的脸颊,他太累了,眼睫微颤,没能醒过来。 “谢寻,我该怎么办?”沈以南低声喃喃道:“如果我去死,能换你不再痛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