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没回头,都知道人跟上来了。 他的脚步也没慢下来,径直出了客运站,来到停着的车前。 谢寻回头,打算冷嘲热讽沈以南几句,话到了嘴边,看到那惨白的脸色,只是冷嗤了声,顺手拉开车门。 “滚上车吧。” 沈以南抿了抿唇瓣,没有说什么,弯腰坐进谢寻刚提的新车里。 谢寻紧跟着也上了车,打开导航,语气依旧不好地道:“输地址吧!” 沈以南输入地址。 谢寻看了眼,沉默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驱车朝着离开市区的方向驶去。 车开出市区,上了高速,两个小时后从高速下来,就开进一些绕绕弯弯,坑洼不平也没路灯,黑漆漆一片的山路。 谢寻拧着眉头,难怪没有网约车愿意接这种单,要不是他车技好,开这种路也得张口骂爹。 谢寻转头瞥了眼副驾驶。 沈以南从上车后就没说过话,除了偶尔低声咳嗽,一直都是死死抿着唇,脸色差得跟鬼一样,侧着脸,始终望着车窗外。 又开了两个小时,终于从那段山路出来,导航显示来到太平镇,看着附近的楼层,跟A市的市中心完全没法比。 谢寻也是第一次知道,豪华发达的A市中,还有一个这么偏僻挺落后的山区小镇。 谢寻继续往前走,来到沈以南定位的医院。 车刚停下,沈以南迅速下车,大步往里面走。 谢寻不大高兴的甩上车门。 操! 大老远开几个小时车送他来这种地方,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谢寻黑着脸,犹豫片刻,还是跟上去。 沈以南甚至等电梯都等不及,一口气跑了五层楼梯,跑到重症监护室。 谢寻跟着跑得气喘吁吁,一上去就看到沈以南拉着一个腿脚有点残疾的中年老妇人,焦急地问:“张姨,我奶奶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张姨眉头紧蹙,强忍着哭腔道。 “医生咋说的,我没太记得住……你奶奶就是晚上突然就呼吸衰竭,血压下降,直接被安排进去,医生还给用上呼吸机了!” 谢寻听得微微一愣。 沈以南的奶奶在重症监护室吗? 沈以南脸色一下子更白,转身就走。 张姨忙喊:“以南啊?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啊?” 沈以南没回答,直接去了医生值班室,找医生了解他奶奶的病情。 从医生口中得知情况并不乐观,如果明天情况还没好转,让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以南神情有点木讷的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谢寻站在门口,隐约听到一些,眉头跟着皱起来。 沈以南肩头撞上谢寻,也没留意到,他慢慢走回重症监护室前,隔着玻璃门望着里面。 谢寻看着沈以南的背影,表情犹豫。 不等谢寻有所反应,沈以南转过身,表情沉着,一副已经冷静下来的样子。 沈以南道:“张姨,你已经在这里守了大半夜,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奶奶就好。” “这……没事的,我毕竟是你请的,我守着就好,你回家休息休息吧。” 沈以南摇头,“我放心不下奶奶,回去也休息不了,你回吧,中午之后再过来,可以跟我换一下班。” 张姨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 “我女儿家在镇上,那我先去她家睡过一觉,中午你们也别买饭了,医院附近的饭贵得很,我做点带过来。” “好的,谢谢张姨。” 张姨走了。 沈以南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一声不吭。 谢寻觉得没意思,刚要走,沈以南突然起身冲向卫生间。 谢寻怔了怔,没来得及细想,两条腿就主动跟过去了。 卫生间里。 沈以南在洗手台前,弯着腰,剧烈的呕吐着,明明没什么东西能吐,还是不停干呕,仿佛要把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算罢休。 谢寻一愣,立刻走过去,伸手拽沈以南的胳膊。 “喂!你没事吧?你……” 碰到沈以南肩头手臂那一刻,谢寻心下一惊。 沈以南全身紧绷着,肌肉都硬邦邦的。 “呕——” 沈以南还在不停的干呕,脸色苍白如纸,好不吓人的模样。 谢寻低声咒骂了一声,他很清楚沈以南是精神太紧绷导致的躯体反应。 谢寻抽过几张纸巾胡乱给沈以南擦了擦,微凉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沉声道:“沈以南!深呼吸!” 沈以南眼神溃散,脸上被逼出来的泪水口水都有,狼狈不已,还是控制不住干呕,本能要拨开谢寻的手。 谢寻声音更大了些,“深呼吸!吸气,吐气……快点跟着做,吸气,吐气……” 沈以南慢慢的,跟着谢寻的话深呼吸,吸气,吐气,状况才渐渐稳定下来。 谢寻看他喉结不再滚动,缓缓松了手。 沈以南好像还是没回神,站在那里,身体发着抖。 谢寻眉头拧得死死的,一把将人扯过来,抱住他,道:“沈以南,听着!你奶奶不会有事的!你他妈赶紧醒醒吧!” 沈以南漆黑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整个人如梦初醒。 他的脸深深埋在谢寻的肩头,双臂用力圈紧谢寻,死死抱住。 谢寻被勒得骨头都疼,使劲推了下沈以南,没想到被抱得更紧。 谢寻想骂人的,想到刚刚沈以南几乎崩溃,到底还是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沈以南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抱紧谢寻。 他太害怕了。 他现在不想一个人。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沈以南身体不再颤抖,精神状态也稳定下来。 谢寻推开他,他也没说什么,回到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坐着。 谢寻跟着出去的,还去倒了杯热水递给沈以南。 沈以南接过,慢慢一口一口喝完。 原本要走的谢寻在沈以南的身旁坐下,百般无聊的刷着手机,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 直到早上七点半,医生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宣布沈奶奶情况好转,继续再观察一天,没有问题就能撤除呼吸机,转到普通病房。 医生走了。 沈以南还是一声不吭坐在外面的长椅,没看谢寻一眼,也没跟他说半个字。 谢寻莫名烦躁,打算起身离开时,肩头突然一沉。 沈以南的脑袋枕在他肩头,双眸紧闭,呼吸平稳,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