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维扬要带他们去的地方,正是在这个被方多病劈碎了一角的灵域之中。 尽管看起来没什么高手风范,但在此处深耕多年的这个神霄宫宫主法力深厚,甚至比如今的方多病还要更胜一筹。 只是他将身上大多数的力量拿来构建成这个灵域,以隐藏灵域深处的魔相。 魔相之外,是一座高大的青铜镂空大门,门外被层层瘴气所笼罩,瞧着颇为不祥。 颜淡看着眼前的大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回忆起了当年她跟姐姐芷昔刚刚化形时感受到的气息。 “这是……魔气。” 柳维扬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此处名唤魔相。” 他看向眼前不详的漩涡,缓缓道:“我曾身受重伤,丢失记忆,醒来时便已身处朱翠山中,身边便只有一个老人,跟眼前这个漩涡。这魔相之名,便是那老人告诉我的,他教了我如何从魔相提取力量来修炼,还有一门变幻成他人容貌身姿的术法,便未曾留下姓名地撒手人寰。” 所以神霄宫之所以能做到神出鬼没,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发现其所在,便是因为这门幻身术法? 可究竟是什么术法,让他这个上仙也没能看出端倪? 方多病不禁深思,却没看到身边的颜淡跟余墨看向自己的古怪目光。 毕竟当初方多病也是重伤失忆,突然出现在铘澜山,除了没一个教导他的老人之外,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让颜淡忍不住打趣地问:“诶,柳维扬,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朱翠山的?” 柳维扬不明所以,“已有几百年了吧。” 几百年?二三百年也是几百年,八九百年也是几百年。 而若是后者,那岂不正好是仙魔大战之后? 方多病仍是没有发现颜淡他们问出这个问题的用心险恶,反倒有些怀疑上了柳维扬的身份。 楮墨的异象是万物生,当年是长圣帝君的法器。 可惜长圣帝君陨落之后遗落到此处,若是遗落之时正好是魔族魔气聚集之处,神器本能催动,形成了这片魔相也不奇怪。 然而柳维扬却可以利用其中的魔气修炼,这应当不是寻常魔族能做到的。 只可惜他没有了天界时的记忆,只能根据自己如今回想起的魔相跟楮墨来反推,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想。 而已经与方多病传音沟通好了的唐周,看了眼笼罩在浓浓瘴气下的漩涡,从体内取出了理尘,以晓寒经驱动,令其挽在自己臂间,才看向柳维扬,道:“你想让我们用理尘帮你扫除这外面的瘴气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要跟你一起进魔相。” 柳维扬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方多病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颜淡跟余墨,道:“不如你们留在这里,以防出什么意外。” 魔相内不知是何光景,也不知道有何危险,余墨跟颜淡两人本就跟此事无关,没必要将他们卷入其中。 颜淡瞥了他一眼,“我们铘澜山可是最讲道义的势力了,作为山主跟军师,怎么能因为一点危险便退而不前,再说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柳维扬一下,传音道:‘那柳维扬法力高强,刚刚虽说没干过你,但你没听他说啊,他能动用魔相的力量,保不齐进了魔相之后要法力大增,我们一起进去,好歹也多两个帮手啊。’ 颜淡传音是同时传给眼前二人的,唐周听后抿了抿唇,朝她道了声谢。 毕竟从前他因为人妖有别,确实不是很看得惯颜淡。 柳维扬对他们的忌惮心知肚明,却并不避讳,反倒等他们传音结束后朝他们微微一笑,反问:“这是商量好了?” 唐周上前一步,以行动表明答案。 只见他双手掐动法诀,理尘很快便泛起淡淡的金光,随着他的法力而动,投入了浓浓的瘴气之中。 浓黑似墨的瘴气彻底吞没了那点光亮,但也不过几息时间,光亮便又突破了黑雾般的瘴气,将其尽数吸入法器之内,露出了瘴气之后的漩涡。 柳维扬面上一喜,先一步跃入了魔相之中。 方多病拉住本想紧随其后的唐周,指尖涌动出一条熟悉的神力锁链,紧紧地将二人的手腕缠到了一起。 等缠完了,他的手指才穿入捉妖师的指缝,与他十指交缠在一起,解释道:“魔相里不知是何光景,这样也好避免其将我们分散。” 唐周面颊微热,眼睫轻颤着没有去看另一侧的颜淡跟余墨,拉起方多病便猛地朝魔相的漩涡跃去。 一入魔相,二人先是感觉到一片灼热,似灼灼的岩浆与火山,烧灼着身体,连带着他们牵着彼此的手都烫得渗出汗来。 只是二人并未将彼此松开,反倒握得更紧了几分。 再往前,忽的一道白光闪过,方多病眼前一晃,却是站在一处悬于云海之上的仙台处。 仙台的两侧站着不少仙神,其中衣着华贵,头戴金冠者正凝望着仙台,张合着嘴说着什么。 方多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仙台上竟站着一个跟唐周生得一模一样,却更显冷峻的上神。 这就是唐周的真身……应渊帝君?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帝君,心脏竟噗通噗通地跳起来,一种劫后逢生的欣喜叫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想朝仙台上的帝君走去,却见这位帝君忽的浮空而起,仙台上有法阵构成了一个神光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召出尔雅剑,光牢中的应渊却抬手施展仙法,将他定在原地。 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哀色,但很快便化作释然,甚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地看向了前方的仙神。 那头戴金冠者抬起手,三道蕴藏着天雷的冰锥浮现在其掌心,随着他挥袖的动作,猛地冲向仙台,贯穿了应渊帝君的身体。 上神之躯,在冰锥之下却宛若寻常凡人,只这一下,便令清冷出尘的帝君狼狈地往后一仰,险些撞在光牢之上。 他面色苍白,身上的冰锥已进了仙体,殷红的血在他素白的法袍上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