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来人一起的,是一阵带着异香的迷烟。 方多病指尖微动,驱散了自己跟唐周周围的迷烟,但因着想看下来人究竟想做什么,他并没有马上起身。 来人并没有先靠近了他们睡着的床,而是在房间右侧,他们放包袱位置摸索了一下,低声呢喃着:“难道是在身上?” 竟是一把十分年轻的女声。 方多病在这人出现在屋里的瞬间便怀疑上了餐桌上一直劝酒的老妇人,尤其是不久前对方一副不希望他留在这个房间的表现实在过于明显。 只是没想到来的竟是别人。 他闭着眼睛,将神力化作绳索,缠绕在自己的腕上。 那女子走到了床边,缓缓将手伸向唐周的胸膛—— 电光火石间,一道夹着丝丝金光的神力锁链袭向了来人的手腕,顺着手臂一路往上,紧紧地缚在了对方身上。 女子未曾想会有这般变故,面上仍算能稳得住,只是用力地挣扎着,试图摆脱身上的锁链。 只是这层锁链与她想的不一样。 她在凡间的修士中修为算是十分不错,功法又特殊,身上还有主人的庇护,至今还未遇到如今这般挣脱不了的窘境。 方多病老神在在地坐起身来,看着这张老妇人的脸,挑了挑眉,道:“你功法倒是特殊,我竟然未看透你的伪装。” 若不是方才她自己暴露了原本的声线,怕是即便现在抓到了人,他也只会以为是那老妇人故意设下的局,就是为了宰路过的好心人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勾了勾手指,叫女子身上的锁链收得更紧,慢条斯理地又问:“在找什么东西?” 神力凝成的锁链自然不是肉体凡胎所能抵抗,对方没一会儿便痛吟出声,连连告饶:“这位天师,饶命!我不过是一介散修,因着意外得到了功法才踏入术士一道,会对二位下手也是因为想为自己挣些修炼的资源,求您饶我一命,我往后不敢了!” 她边说,那张老妇人沧桑的脸竟变成了一芳华正茂的貌美女子,楚楚可怜地望过来,泪盈于睫,换做旁人指不定便心软了。 可方多病只是歪了歪头。 他总觉得这副场景自己也看过了许多次,好似有人在自己面前使过了不少这种伎俩,叫他心中有种被糊弄多了后习以为常的平静。 “你若是为财,包袱中有不少金银,也有放着一些修炼的丹药,甚至还挂着收妖的法器,哪一样不是散修垂涎的?”他抓着绑着人的锁链,轻轻一扯,看着她又痛呼了几声,才继续道:“可你却看也不看,反倒念着东西在我同伴身上,走上前来便要对身上一看便没地方能藏起东西的人下手。” “你说你是为求财而来,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他目光幽幽地反问。 这女子没想到他这般油盐不进,忍不住一咬牙,噗通一下跪下身来,“天师饶命,我……我也是接了偷东西的委托,才会对这位天师下手的,不过混口饭吃,天师饶了我吧,我往后定然痛改前非。” 方多病看着她毫无破绽的泪眼,微微眯了下眼,并未问起她究竟接了什么委托,又是何人指使,反倒是道:“你方才变换面容的时候,似乎灵力的运行方式很特殊,瞧着不像是术士的功法。” 女子眼神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垂下眼睫挡住了眼中变化的情绪,“小女不知天师是何意?我的功法确实是意外所得,之前也未曾修习过别的,所以并不清楚术士的功法是什么样的。” 方多病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又问:“你是从鹤心门打听到理尘的消息的?” “什么?”女子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思索了片刻,又道:“委托我偷盗的人告诉我,要偷的物件是件法器,生得如同拂尘。其余的,我便不知晓了。” 戏演得真好。 方多病方才怎么都寻不到的困乏这会儿反倒找上门来了,只是这女子也不好丢在这里。 他未扯着锁链的手一捏诀,一道流光便从屋内直直地蹿了出去,没一会儿拧着眉一副骂骂咧咧模样的颜淡走了进来。 不过在看到了女子漂亮的脸后,她反倒来了兴致,朝方多病抬了抬下巴问:“这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要对你用美人计吧?” 方多病忍不住回了一记眼白,将她偷偷潜入来偷理尘的事说了出来。 他不想在个小偷身上浪费时间,唐周身上的理尘在炼化之后也不是那么好偷的,尤其是这女子修为并不算高,不过是占了功法的便宜,今日才将他们全部糊弄住了。 颜淡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嘴上虽说埋怨方多病尽将累活丢给她做,却还是兴致勃勃地接过了神力锁链,将女子弄了出去。 方多病看了眼方才因为他起身的动静而将脑袋往枕头埋了埋,只露出个后脑勺的捉妖师,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人从枕头上挖了出来。 也多亏他眼疾手快地给这人周身布了层结界,不然以唐周的警惕性,这会儿只怕早就醒过来了。 毕竟修士虽说也会醉酒,但体内灵力充盈,寻常酒气也就能在体内留上半个多一个时辰,顶多起个助眠的作用,睡着后该被吵醒的,仍不免被吵醒。 方多病在他身边躺下来,将他搂回了怀里。 这个动作便叫怀中人迷迷瞪瞪地睁开了半只眼,等瞥见是他后,才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鼻音,将他肩膀当做了方才的枕头,一脑袋扎了进去。 他连忙将人搂紧,手掌落在毛茸茸的后脑,一路摸到柔软的后颈,手痒地捏了好几下。 怀中人顿时踢了下腿,那股听不清楚的鼻音换了另一种情绪。 再碰几下,只怕人就真的要醒了。 方多病这才收了使坏的手,将他睡得有些散乱的长发轻柔地捋了捋,归顺到一旁,又用术法固定了一下,免得这人翻身的时候又压到。 等做完了,他忙趁着自己还未回味起之前的亲昵,谨慎地在屋内布下一个结界后,便清空了脑子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