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灯没想到如今已经是肉体凡胎的唐周竟然会发觉茶水中的合欢露。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今日下午本就是她与眼前的帝君转世成其好事的大好时机。 毕竟她侧妃的身份远高于如今还是凡人的唐周,尽管唐周是凌霄派的天师,但此间皇室地位同样不凡,哪怕是修仙门派,也无法凌驾于皇室之上。 若是寻常天师,碍于情面,自然不好将那杯自己这个侧妃亲手递上的茶水放在一旁,怎么都得尝上一尝,再卖几声好。 偏偏唐周连安都王的脸面都敢驳,追查的又是正事,哪怕不给她这个侧妃面子,也显得理所当然,她也不愿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白白错失了良机。 在拳脚上,萤灯如今的凡人之躯着实柔弱,资质也属普通,哪怕她精通仙法,却受限于身体,未能有在天界时的实力,而唐周却灵力高深,正面敌对,她未必是对手。 故而拉开距离之后,她便飞身而起,双手捏起法诀,运转起晓寒经,意图夺取唐周腰间的神器理尘。 她如今的资质,之所以能有这般修为,都仰仗这一手哪怕以灵力,也能熟练催动的晓寒经。 正是因为有晓寒经,让她在发现理尘之时,得以暂时掌握这把神器,借由理尘不断地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 可惜理尘毕竟是神器,而她如今只是凡人,能借用的到底有限,她才会这般轻易地将其送出去,想博得唐周的好感。 可惜了! 随着她双掌运转起晓寒经,还未炼化的理尘果真极快从唐周的腰间飞出,散发着莹光地朝萤灯手中飞去。 然而当她嘴角挂上笑意,挑着的眉眼志在必得地朝唐周一瞟,便要握住落在跟前的理尘时,另一股更强的神力猛地掠住了她跟前的理尘,生生将其夺了过去。 这凡间怎么可能会有别人通晓晓寒经! 萤灯朝恶狠狠地望向了一把握住理尘的方多病,面上的神色却是一变,惊愕道:“流辉?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早知道有天界的人守在帝君身边,她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来,也难怪唐周会知道合欢露的事。 萤灯心中只觉不妙,故而也未曾注意到方多病眼中闪过的惊讶,也顾不上撷取帝君仙力的事,转身便想要逃。 方多病挥动手中的拂尘,甩出一道长长的神力匹练,卷起萤灯猛地将其拽落回跟前。 萤灯跌落回地面之后垂下头,态度又是一变,“流辉上仙,求你饶我一命,我不过是鬼迷心窍,想施恩于帝君转世,助其尽快回归天界,以求能戴罪立功,随帝君一起回归,这才使了昏招。” 方多病不动声色地与唐周对视一眼,却见这人脸上只是一愣之后便恢复过来,拧着眉地打量着被他的神力束缚在地的圣德侧妃。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试探着问道:“你如今已投胎转世,为何会有天界时的记忆?” 萤灯登时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地诉道:“都是芷昔陷害于我,她在我房中动了手脚,让帝尊误以为我欲以媚骨香迷惑帝君,这才将我贬下凡间,剔去仙骨,贬为凡人受轮回之苦。可即便这样,芷昔仍旧不愿意放过我,在我下凡之前,强行喂我服下了锁忆丹,想以此折磨于我,看我明知回不去天界,却不得遗忘,日日受此煎熬。” 说到此,她泪水簌簌落下:“她的法子确实恶毒,时间长了,我竟渐渐生了执念,以至于一见唐周,便……” 方多病扫了她一眼,心中虽未有天界的记忆,但通过她意图给唐周下药,便知道真相未必如她说的,是被陷害故而下凡,倒像是确有其事。 只是他并表露出分毫心中的嫌恶,反倒是缓和了脸色,又问:“你也算有些运道,竟能寻到神器理尘。如今四件神器四散,你可曾有过其他几件神器的消息?” 萤灯能遇到理尘已是意外所致,虽说打探过其他神器的消息,却也知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便没有过于执着。 但她很快意识到方多病这么问,应当是在为唐周寻这四件神器。 她意图冒犯帝君乃是大罪,如今她唯一的机会,便是借口将功赎罪,等眼前这位仙君放松警惕之后伺机离开。 她记得这位流辉仙君虽说已经升了上仙多年,却一直未曾领神职,反倒闭关多年,天界都猜测是因其渡仙劫时伤了根基,这些年只能闭关养伤,如今为了帝君出关,应当还实力不济,她未必没有逃脱的机会。 一旦离了两人,往后天下之大,总有她容身的地方。 萤灯想到此,连忙抬头答道:“得了理尘之后,我自是有想过将当年遗落在凡间的几件神器一并寻回。仙君也知道,我当初在天上便是妙法阁的掌事,本就管理着这些法器,哪里忍心见神器染尘,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也只是打探到一些消息,除了理尘之外,未曾将其他的一起寻回。” 她眼睛微微闪动,“不过上仙方才的话,让我想起了,当初我捡到理尘的地方,正是仙魔大战的部分战场。昔年昭圣帝君与湾云帝君一同在那里镇压大批魔君,说不定那里,也会有神器天坤的线索。” 方多病心下有些失望,萤灯如今快要性命不保,真有其他神器的线索,不说将其完全告知他们,也会尽最大可能地抛出钩子将他们稳住。 若她说的是神器楮墨,他兴许还真的信了,可惜她编造的天坤如今已经在唐周手中。 这般心性狠毒,又通晓天界术法,早已走入邪道的邪修,自然不能再留。 在萤灯还想着多说几句,稳住方多病时,一道术法便猝不及防地贯穿了她的心脉。 她性命彻底结束前还瞪大了眼睛,凶狠又茫然地望向方多病,最终却还是在晕开的大片血迹中,闭上了双眼。 方多病这才转身挡住唐周的视线,握起他的双手,解释道:“她心术不正,虽未自己动手,却是造成王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对你有所企图,所以哪怕还有几分用处,却也留不得她。” 唐周不免有些好笑,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妖物的血,这人怎么会觉得自己会因为他杀了圣德而生气? 他捏了捏握着自己的手掌,似捏这人犬身的肉垫时一般,勾着嘴角调侃道,“我看你就是因为最后一个原因,才对她痛下杀手的。” 这么说也……确实没错。 已经变成人了的大狗嘿嘿笑了两声,黏糊糊地贴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