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与其他捉妖师跟裴洛分开后,唐周行至了无人处,用灵力试了一下跟前盛放着的昙花。 方多病仍贴在他腿边,看着眼前这些散发着幽香的昙花,不由道:“要叫整个皇宫的昙花盛放,怕是得要不少妖力。在见到那昙花精之前,我还以为是个难得法力高深的花精,没想到与花隐山林的那些花精,也不见得相差多少。” 这些花草树木化成的精怪,虽是可以轻易催生出自己所属的那一类花草,但却也是要消耗自身妖力跟精气的。 那昙花精一下便催生出这么多,还维持着花期不败,想来该是掏空了体内所有的妖力,才会那么轻易地被几个捉妖师打成重伤。 唐周看着眼前的这片昙花,又看向远处盘旋的乌鸦,轻声道:“你说,那昙花精为何耗费所有妖力,来让这些昙花盛开呢?” 方多病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知道他其实心中已有答案。 那昙花精瞧着对安都王用情至深,能叫她耗费自己所有妖力,最后还为其顶罪的,自然也唯有那位安都王。 只是安都王毕竟是一国之主,表面上掩饰得又极好,那些捉妖师都不曾发觉其端倪,若是他们贸贸然指认其修了妖法,只怕是要给打做邪修,连带着带累了凌霄派的名声。 要揭穿其真面目,还得寻到证据才是。 两人仔细查探了一番那些异象,又询问了一些宫人异象出现的时间,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捉了那些失踪女子的,果然是安都王这个王上。 昙花精绛辰之所以会耗尽所有灵力叫昙花盛开,怕是想用这些妖力构成的昙花,为裴洛挡去他滥杀无辜生出的血煞之气。 可也不知道裴洛究竟是做了什么,即便绛辰为他付出至此,却也没能完全挡住那股因他而生地血煞之气。 这些血煞之气萦而不去,自然便生出了乌鸦跟血水的异象。 一人一狗走过一处庭院的时候,方多病嗅到了一丝与裴洛身上气息很接近的带着血腥的酒气。 两人循着这股气息一路往前。 只是才出了庭院的殿门口,便迎面碰上了一台好些宫人抬着的,挂满了白色纱幔的辇轿。 怪的是这辇轿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做术士打扮,皆是身着素衣,手拿拂尘。 方多病用尾巴圈住了唐周的小腿,仰头望向他。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怀疑。 巧合的是,那撵轿旁伺候的宫人见两人呆站在一旁,竟大声训斥起他们,责怪他们未曾向王上的圣德侧妃行礼。 那侧妃适时地撩开了帘子,原本想说什么没人知道,但见着唐周之后,却是脱口而出了“帝君”二字。 方多病看着这位侧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周,心中不免有些不痛快。 再一想,光是他失去记忆的这短短一两个月时间里,他便遇上了好几个从天上下来的。 唐周这个兴许是下来历难的暂且不说,旁的不论是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从天界偷溜下界的颜淡,还是有很大嫌疑是跟颜淡一起下凡的余墨,又或者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能喊出帝君二字的侧妃,这些从天上下来的家伙竟然都留着天上的记忆。 这天界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两个的,怕不是故意放下来为难历难的唐周的。 看来如今天界的掌权者,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圣德侧妃实在有些古怪。 一个清楚知道唐周帝君转世身份的术士,为何会愿意屈居侧妃之位,困于深宫之中? 唐周心中对她自然也是怀疑的,故而便顺势应下了对方的邀请,往这位侧妃的宫中一探。 待进了这位侧妃的寝宫,方多病紧贴着唐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圣德似是被他这模样逗乐了,掩唇一笑,眼睛欲语还休地又看了眼面色冷淡的捉妖师,竟是亲自去了侧间给他泡茶。 唐周未朝垂帘看去,环顾了一下房间后,反倒是瞥向了自己脚下的白犬,用脚背勾了勾他的肚子。 方多病仰起脑袋,将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叫唐周看得一勾嘴角,传音问:‘可闻到了什么不对?’ ‘都是女子的脂粉味,还有股奇怪的甜味,旁的倒没什么,也不曾闻到妖气。’ 唐周点了下头,其实光从对方喊的那声帝君来看,这位圣德侧妃的手段,便显然不会简单。 即便她与王宫的妖气相关,也不可能会在自己的寝宫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两人没有等多久,圣德便端着一杯茶水出来。 只是唐周本就没寻个地方坐下来的意思,随手接过之后,便开始试探起她。 圣德侧妃姿态有些柔弱,言语间都是自己并不情愿,却因为自己通晓术法,才被安都王强掳进宫为妃。 唐周又借机询问了一些安都王的事,她倒也没太多隐瞒,只是将自己撇得十分干净。 方多病总觉得她身上有些不对,自她从屋里出来之后便紧绷着身体。 那股掩藏在脂粉之下的甜腻香味越来越重,且散发着这股甜香的源头还是捉妖师手中的杯子,这叫他越发焦躁,在唐周开口询问前便连忙传音提醒对方杯中之物有异。 可这股甜香不知道是什么,一直萦绕在鼻尖,闻久了竟叫他身上的皮毛都好似烧起来一般。 他忍不住蹭了蹭唐周的腿,甩来甩去的尾巴圈住了捉妖师的脚腕,整只狗都要黏在了对方腿上。 唐周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了他一眼,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随后也未再继续这无意义的试探,朝眼前这位侧妃倾身行了个半礼后,他便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抱着白犬出了殿门。 方多病将鼻子埋进他怀里拱来拱去,被抱在怀里了也没个安分,甚至伸着舌头舔着他耳后略有些敏感的皮肤。 他手上一颤,法环竟是开始闪烁起来。 可他已顾不上法环,只伸手捋了捋怀中白犬的脑袋,关切地问:“你闻到了什么?如今怎么样了?” 这白犬虽说总是爱腻着自己,越界的时候也是时有的,但在外头虽说一直扮作寻常灵犬,却甚少做出这般越矩之事。 方多病用脑袋磨蹭着他的脸颊,喘着粗气道:“她……她的茶水有些,不太对劲,我好像,好像要化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