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暂时在铘澜山住了下来。 而后他也见过了那位救他回来的山主。 比起隐约有几分熟悉的颜淡,这位隐隐让他感到几分威胁的山主却是十分陌生。 等伤渐渐好转后,他才发觉这铘澜山原来是一处妖族的聚集地。 因着山清水秀,地势良好,又兼之有一处有治愈功效的温泉,叫这铘澜山成了如今妖族最大的一处山头。 比起大多数妖族势力主要由各自族群组成,铘澜山对收留的妖族并不设限,也不似其他势力那般只接受强者的投靠,在如今凡间稍显弱势的妖族中声望颇佳,铘澜山两位山主的名头也渐渐盖过了许多旧势力的妖族族长,尤其是救了他的那位余墨山主。 不过这些与方多病关系不大。 如今他遇到了一个更棘手的难题。 颜淡不知道从哪里揪着一根狗尾巴草在他鼻子前头晃来晃去,直晃得他心烦,甚至忍不住朝她扬起了爪子。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见识过方多病轻轻一挥爪子就将铘澜山前的一棵两人一起才能抱合的古树劈成两半的颜淡果断认怂,“我这不是看你愁得慌,给您逗闷子嘛。” 她丢了手里的狗尾巴草,想像方多病刚醒来时那样,伸手摸一把狗脑袋,结果被眼前的大狗灵活地躲了过去。 “至于吗,不就是摸一下……”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忍不住看了眼伤势渐渐好转后,那一身皮毛也跟着油光水滑起来的大狗,“余墨不是说了吗,你应当是渡劫的时候根基受了什么损伤,所以才无法变回人形,也没有过去的记忆,等你根基彻底恢复了,指不定化身能力跟记忆便会跟着恢复过来。” 方多病忍不住刨了刨地面。 颜淡说得倒轻巧,但这些日子他仔细问过了余墨,也想办法翻阅了铘澜山现有的典籍,低阶的妖怪根基一旦受损,要恢复起来谈何容易。 而他虽说是颜淡口中的灵兽,生来便有仙骨,比低阶妖怪要强上一些,但未曾渡过升仙劫,想来本事也有限,又没有旁的修补根基的法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虽说铘澜山的日子也算是悠闲自在,但他心中有种无形的迫切感,催促着他赶紧想办法寻回失去的记忆。 这么想着,他索性便重新一头扎进了温泉水里。 “喂,又泡泉水啊?”颜淡无聊地甩了甩手里的狗尾巴草,“你这一天天的,除了看书之外的时间整日窝在这泉水里,也不怕把你这身狗毛给泡散了。” 方多病在水里蹬了蹬腿,“你也说了我是灵兽,若是这身皮毛这么容易泡散,那岂不是连小妖还不如?” 颜淡撇了撇嘴,见他实在油盐不进,索性便将狗尾巴草一扔,“行吧,那你在这里慢慢泡着,我去寻些别的乐子。” 方多病应了一声,看着她的身影离开后,才寻了个地方趴着,静静地吸收着泉水中散溢的力量。 他没接触过其他灵泉水,不知道是不是也如这铘澜山的泉水这般,叫人十分熟悉,好似自己失去的记忆中曾经遇见过。 但铘澜山中并没有认识自己的妖,所以他失忆前来过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这泉水散溢的力量于他的伤势效用越来越小了,也不知道在彻底没用之前,能不能稍微帮他修复几分根基。 方多病盯着泉水看了一会儿,忽的将腰一拧,脑袋朝下地钻进了水里。 这汪泉水是温泉,平日里氤氲着水汽,难免带着几分薄雾缭绕,叫人不怎么看得清水下静静是何模样。 哪怕如今他脑袋也扎进了水里,视线也称不上清晰,他只能循着本能地朝那股力量钻去。 铘澜山这汪泉水瞧着不是很深,寻常男子站在水中最多也就过腰的样子,但在泉水出水口的地方,却是有个黝黑窄小的洞口,瞧着也就圆盘大小,方多病顶多就能挤进去半个脑袋。 他嘴边冒了一串气泡,用爪子刨了刨洞口,却发觉这处洞口竟像是一大块山石被什么东西砸出了一个洞,硬生生将底下的温泉水给砸出来的一般。 是什么东西砸出来呢? 方多病嘴边哼哧哼哧地冒着气泡,心中无端地生出雀跃来,明知道自己如今的体型甚至比寻常的狼妖都要大上两三号,却仍是亢奋地用吻部堵住了洞口,努力逆着水地想往里钻。 他总觉得自己是能钻进去的。 原本咕咚咕咚往外冒的泉水尽数被他堵着,渐渐的从他的鼻腔灌了进来,叫他有些难受,他难免觉得这样有些傻,但想要退出去,又有些不甘心。 慢慢的他便有些透不过气来。 昏昏沉沉间身体里好似有什么闪动了一下,让他福至心灵地使出了一个术法,霎时间高大的犬身便缩小到了巴掌大小。 他变得太过突然,那原本被他堵在洞口的泉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将他一股脑地冲远了去。 方多病在水里打了好几个跟头,才努力用四肢蹬着水稳住了身体。 他心随意动地将犬身变了回来,脑袋钻出水面,用力呛咳了好几声,才疲倦地将脑袋搭在池边歇了好一会儿。 等那口气缓过来了,他甩了甩尾巴,又舒展了一下身体,才敏捷地一拧腰,一鼓作气地朝那洞口潜了过去。 能灵活变动犬身大概是他的天赋灵通之类的,一旦通了那个关窍,如今可以称得上得心应手,等他靠近了洞口后身形便一点一点缩小下来,似一条游鱼一般钻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