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疼得几乎动弹不得。 他僵硬地动了动手脚,浑浑噩噩的脑子一片空白,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毫无记忆的天花板。 “你终于醒啦。”一道轻快的女声传来,跟着一张眉开眼笑的脸挤进了视线里。 方多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眼前的女子扒拉了几下,用力地摸了摸脑袋。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似不太对劲。 他垂首看了眼自己被包成一团的爪子,灵活地翻了个身,伏在床上做出个随时可以扑上前咬住对方喉咙的动作,抬头去看那陌生的女子,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女子蹲下身来,笑嘻嘻道:“我叫颜淡,是铘澜山的军师,你呢?我瞧着你身上也没什么妖气,看着像是灵兽,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被天雷给劈成这样了?” “灵兽?天雷?”方多病晃了晃尾巴,一张丑兮兮的狗脸上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迷茫。 蹲在他跟前的颜淡反倒是来劲了,一屁股坐上了床榻,“喂,你该不会是被天雷劈坏了脑子,失去记忆了吧?” 方多病往后退了退,下意识地冲她龇了龇牙,吓得颜淡连忙又后退两步,拿手指指着他警告道:“喂,好歹我还救了你,你可别恩将仇报啊。” “你方才也问了我是做了什么孽,想来我也不会是无缘无故被劈成这样的。”方多病不由得用爪子刨了刨床榻,一对黑溜溜的眼睛紧盯着跟前的女子,“明知我有可疑,还将我救回来,又是自称军师,你究竟有何目的?” 方多病脑子里空荡荡的,只隐隐记得自己的名字是方多病,心里还存着个模糊的,却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其余的半点都不剩。 但记忆可以忘,脑子却没出问题,哪怕不知这些念头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颜淡有些意外,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还挺聪明的啊,行吧,其实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们山主。” 她坐回床边,“诶,你从天界哪里混下来的,该不会是从了无桥跳下来的吧?不过也不大可能,你身上仙骨还在呢,若是从了无桥跳下来的,怕是连仙灵都保不住。” 方多病也看了她一眼,“你对天界很熟悉?” “那可不。”颜淡拍了拍胸膛,正要说什么,但又似是想到什么,话头一转,突然道:“我在天上可是有人的,虽说不是什么大靠山,但说说小道消息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我才奇怪,像你这样的灵兽,得天宠爱,怎么可能还没化作人形便挨雷劈。” 方多病没有说话。 一是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要说也说不出来。 二是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的气味十分熟悉,好似在哪里闻到过,他总觉得他们应该认识,但这女子似乎真的不认识他。 他身上的伤还很重,如今浑身都在疼,在床上强撑了一会儿身体后便受不住地又曲起腿趴了下来。 颜淡也看出了他的不适,站起身来,双手一掐诀,一道粉色的术法灵光落在了方多病的犬身上。 她本体是四叶菡萏,用治疗的术法时仙力中自然而然便会带上药性。 这术法刚一落下,方多病便觉得更熟悉了。 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鼻子,将脑袋趴在自己的前肢上,等颜淡收了术法后试探着问:“你身上的味道好呛人,是什么味道?” “呛人?”颜淡忍不住捋了捋袖子,想给眼前这甚至开始用爪子捂住了鼻子的丑八狗点颜色看看,“你这狗鼻子出问题了吧?本姑娘的本体可是四叶菡萏,身上气味清雅,香得不得了,怎么可能呛人!” 她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狗,“我说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从刚刚开始你就没有透露过自己的情况,对我说的天雷跟灵兽还那么陌生,该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 颜淡抱起手臂,扶着前额在床前踱起了步:“等等,你这个情况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她边踱步边将“天雷”“失忆”这两个词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着,来回走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一拍手掌,凑过来道:“对了,你这怕不是渡升仙阶失败了吧?” 方多病觉得升仙劫有点耳熟,而自己如今的情况也大抵被这人给猜了出来,他便没再装模作样,而是直接问:“升仙劫是什么?” 颜淡拍了拍手掌,坐到了床下的脚踏上,方便平视趴在床上的丑八狗,“我也是听说的,毕竟如今天上升仙阶已经不兴渡劫这一套了,但听说两千年前还有一位上仙是通过渡仙劫成为上仙的。” 她也没有卖关子,接着又道:“这天上的仙侍要成为上仙,都要考仙阶,到人间历练一番,功德圆满了才能成功升为上仙,但有一个法子,即便不下人间历练,也可以直接升上上仙,那便是渡仙劫。听闻上古时期的上仙,都是通过这个法子来升仙阶的,但兴许渡劫对寻常仙侍而言委实太难了些,后来有了考仙阶的法子,这渡劫的笨方法便很少人愿意去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