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道攻打天机山庄的动作来得很快,两人上午才聊完,下午单孤刀便领着咸日辇,带着万人册排头的几个外域的一流高手打上山来。 这回早已收到消息的天机山庄严阵以待,方多病站在提前准备好的射日弩前,看着攻上山门的单孤刀。 这是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后,与单孤刀父子两人的初相见。 因着不像记忆中那样,已经在李莲花面前暴露了假尸,他还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的帽檐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鼻子跟下巴。 他抱着手臂,站在队伍之前,而封磬走上前来,说起查到了这些日子关于万圣道的坊间传闻皆来自于天机堂之事。 何晓惠脾气火爆,听着封磬话里话外要将天机堂扣上搅乱江湖浑水,意图染指武林的帽子,用力地呸了一声,越前一步便指着躲在后面的单孤刀鼻子臭骂:“单孤刀,你别以为戴着个帽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你还敢上我天机山庄来,真是不要脸了。” 封磬黑着个脸,而单孤刀却是慢条斯理地将帽子放了下来。 他并未搭理何晓惠,而是看向了站在射日弩后方的方多病。 “为何这般看着我?莫非何堂主到了如今,还是未曾跟你提起过你我本是父子的事实?” 方多病冷笑一声,“我爹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方则仕,与你这反贼,有何干系?” 单孤刀目光顿时一凛,锋利地望向了一旁的何晓惠,“怎么,天机山庄便是这么教你的?” “少说废话了,你不就是想要罗摩天冰吗?”方多病心中有些烦躁,他心中对单孤刀那点微不足道的亲情早已湮灭在千年的时光中,只是因着这份生恩,单孤刀于他而言仍旧不是什么能随便处理的人。 也难怪不论从前还是现在,李莲花每次都劝他不要踏入这趟浑水。 单孤刀面色一变,那阴鸷的眉目霎时间变得柔和了几分,哈哈大笑了两声,转而道:“正好,四枚罗摩天冰都在你的手上,只要你将它们交给我,往后我登顶皇位的那一日,你,便是我南胤的太子。” “怕是不会有那么一日了。”方多病平静地看着他:“只要有我在的一日,你便绝对不会成功。” 这话终于激怒了单孤刀,他方才那点惺惺作态的柔和重新被狠辣取代,一边抬起了手朝身后万圣道的众人示意,一边阴沉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他身后蓄势待发的咸日辇便先一步冲上山门。 方多病拉起手中的射日弩,对准了正朝这个方向驶来的一架咸日辇,飞快地扣下了机关。 只见一支通体黑色,比寻常箭支更长,箭头也更粗大锋利的箭精准地射入了跟前咸日辇的一处轮轴,叫那如龟壳般没有缝隙,又格外坚固的咸日辇往前了几丈后失控地翻了过去。 之后他便如法炮制地解决了其余的几架咸日辇,叫万圣道的人再无法仗着这咸日辇硬闯过他们布置的机关。 单孤刀没有料到自己花重金打造的咸日辇这么不堪一击。 他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方多病,抬手让本就待命的浮屠三圣跟无戒魔僧一起出手。 天机山庄的机关阵对江湖中的多数人都是难以翻越的槛,却也困不住江湖的一流高手,这也是为什么在知道了万圣道要对天机山庄出手时,即便是还在给李莲花调理身体,他也不得不回来。 他看着浮屠三圣跟无戒魔僧闯过了机关阵后,对身后的何晓惠跟何晓凤大喝了一声:“后退!” 方多病手中尔雅剑出鞘,银光闪烁间,人已迎上了冲在最前面的无戒魔僧。 罩着一个巨大金钟的无戒魔僧并不畏惧利器,他便只是将内力运转到双腿,朝金钟的重重踢去,随即借助着这股作用力,迎上了另一侧的浮屠三圣。 浮屠三圣三人相貌堪称丑陋,分开来每个人武功也都可称一流,却也称不上武林第一,偏偏三人修习的功法秘技有些类似阵法,但凡三人一同出手,便可互相补足,难缠至极。 可方多病哪怕是二十岁当年,内力比如今还不济,也曾凭借着精湛的剑法亲手将三人斩杀,如今即便多了一个无戒魔僧,也显得游刃有余。 只见他格挡住了浮屠三圣中其中两人的兵刃,又旋身闪过无戒魔僧的一拳,整个人腾跃而起,长剑便自下而上地撩起,灌注了内力的剑刃划过了浮屠三圣中最后一人的胸膛至面堂,竟是几乎将人划开两半。 他躲过另一名浮屠三圣暴怒地朝自己袭来的勾链,整个人往后落去,一甩长剑,撇去剑身上沾染的血迹。 眼见着几人好似不是方多病的对手,单孤刀有些意外,但神色间更多还是阴狠。 他往何家姐妹方向一看。 只见两人正控制着机关,不时将注意力落在方多病身上,对自己并未有什么防备,便趁着方多病迎敌之时,倏地越过了机关阵,袭向了毫无防备的两姐妹。 只是在他伸出的手掌几乎要扣住距离更近的何晓凤的脖子时,一柄软剑缠上了他的手臂,一个巧劲竟将他甩了出去。 单孤刀化去这股熟悉的内力,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模样跟记忆中已改变了许多的师弟,勾起嘴角笑道:“师弟的剑……还是如此防不胜防,十年未见,没想到你我,都还活着。” 李莲花前一晚才知道关于单孤刀的一切,今日便见到了自己苦寻了十年尸骨的人,双眼渐渐红了起来,眸光却越来越锋利,怒意一点点地替代了原本的平静。 他握紧手中的吻颈,压着声音道:“师兄看起来倒是并不意外。” “意外?自然是意外的,我也没想到,你竟真的寻到了那具假尸,还将其带回了云隐山。”单孤刀哈哈大笑起来,“若非如此,我还想不到当年天下第一的李相夷,竟落得如今这般狼狈。” 李莲花虽早从方多病处知道了单孤刀当初的算计,猜到了与自己朝夕相处十数年的师兄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却也没想到他如今对自己的态度,竟是这般极尽嘲讽,轻蔑得像是在看什么笑话。 呵,可不就是笑话吗? 他寻他寻了十年,费尽了自己仅剩的时间,却不想从一开始,这便是对方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