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被自己带回来的神魂。 已经变回神魂的萧承煦像是被风吹得不断摇曳的蜡烛,柔和的神魂灵光忽闪忽闪的,从他手中飞了起来,绕着他转了两圈后,竟自己穿过了东厢房的房门,飞向了东极殿的应渊处。 方多病没有再像以往那样费上一段时日的时间巩固神魂归体之后暴涨的修为,而是就这么浑身神力不稳地推开了房门,朝东极殿走去。 而就在他将门打开的瞬间,本是在东极殿内,因为察觉到神魂似乎有异而坐起身的应渊便出现在了他的门前。 看着眼前这张恢复了帝君清冷的脸,方多病忍不住掐了把想摸一摸他的手指,扬起笑脸:“帝君。” 应渊看着他,不知为何胸口好似堵着股莫名的情绪,叫他一时竟有些晃了神。 但他到底是守卫了天界几万年的应渊帝君,在方多病察觉之前,他便已经回过神来,看着跟前浑身神力鼓动的器灵,道:“怎么不巩固好修为再出关?” 他抬起手,指尖点在方多病灵台处,帮他稍微理了一下暴躁的神力。 只是方多病身上神力之浑厚实在叫他有些意外,他不由皱起了眉,抓住了方多病垂在身侧的手。 “你的境界为何又提升了这么多?你体内的禁制解开了多少道了?” 方多病看着骤然拉近了距离的天界帝君,沉香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叫他有一瞬的晃神。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朝眼前的帝君笑了笑:“许是我有天赋?” 却是没有回答应渊的后一个问题。 应渊眉头锁得更紧,松开了方多病的手后,掌心便贴上了他的胸膛。 很快,他身体里的禁制便被帝君神力触发。应渊紧皱的眉宇这才松开了些,有些惊奇道:“竟然已只剩下三道了。” 这反倒叫他放下心来。 毕竟方多病这修炼速度委实有些不正常,要知道即便是他,从仙胎修到上神也花费了好几千年的时间。 而跟前的器灵却似是没有瓶颈一样,这才近两千年,便已经到了高阶上仙的程度,再过些时日,只怕便能渡上神劫了,登上上神之位了。 但若是因为体内禁制被解开,神器的神力反馈己身,让他神力快速提升,便是情有可原了。 如今天界上神凋零,现在也只剩下应渊跟天帝两位上神犹存。 短时间内若是能添多一位上神,于天界而言自是更为安全妥帖的。 应渊柔和了面容地看向方多病,道:“待你解去了这三层禁制之后,想来便可试着渡上神劫了。只是此事也不必着急,修为突破后的巩固也同样重要。” 方多病看着他清冷中透出了些许亲近的神色,到底是没有忍住,往前了一步,忽的将跟前白衣帝君略显纤细的身子拥住。 应渊说到半途的话音一顿,双手带着几分无措地在身侧蜷了蜷。 帝君向来清冷的面上带着几分古怪,甚至瞥了眼自己的手,似乎对自己竟然没第一时间将人打出去有些诧异。 而等他皱起眉打算挣扎的时候,方多病已经轻抚了一下他的背脊,将他放开来。 “许久不见帝君,甚是想念,帝君见谅。”方多病笑道,眉宇间带着几分成熟的柔和。 应渊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他还只会摇着尾巴汪汪叫唤的幼犬时期,还有刚化人时不定性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在这器灵专注的目光中微微撇开了脸,道:“早知你这器灵没大没小,在我跟前便罢了,往后坐上仙君或是上神之位,便不可这么轻佻行事了。” 方多病倒是有些想念他的说教,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也就是在帝君跟前放肆一些。” 应渊心口的不适好似又重了一些,叫他莫名有些乱糟糟的思绪。 他运转起神力扫荡了一回自己的仙灵,未察觉出不妥后眼中闪过了一丝焦躁。 “你如今虽已出关,但还是巩固些时日。”他转过身往东极殿的方向走,留下一句:“待灵力稳定后到本君跟前来,本君有话要问你。” 方多病看着他的背影走进了东极殿,殿门闭合后再喟叹不到一分帝踪,这才垂下眼,面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 虽早知应渊记不得,也只愿他忘却地涯的那段经历,但曾经在怀中展露出柔软脆弱那一面的帝君重新恢复这般清冷与距离,他心中仍是有些不好受。 人性贪婪,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若不是这最后三道禁制解开后他便要灰飞烟灭的死劫悬在脑袋上,这会儿他早就不管不顾地以下犯上了。 可惜这里是天界,他眼前的人是应渊,并非是那些能够与之共度一生的分神。 所以如此便好。 他转身走入室内,开始沉下心神来消化起再度暴涨的修为。 另一头应渊回了东极殿后始终静不下心来,最终再度用术法扫视了一回自身,甚至连神魂都一并仔细地查探了一番。 可惜天帝的一缕元神压制着他的血脉,他神魂本就因此算不上稳定,故而也并未察觉出自己仍缺了一缕神魂。 尽管不曾查出不妥,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曾经少了一段地涯的记忆。 他本就猜测自己之所以会失去那段记忆是因为方多病,如今自己在方多病面前的所有异常,仿佛都佐证了这一点。 应渊手指轻轻抚上胸膛,目光却隔着紧闭的殿门望向了东厢房的位置。 半晌后他的身影忽的一闪,再出现时已是到了东厢房的门前。 撤去了结界后,这道房门于他形同虚设。 他指尖一转,眼前的房门便自然而然地朝里打开。 应渊眼眸微抬,缓缓地迈开步子,踏入房中。 他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房间的主人亦待他毫无防备,所以顷刻间便顺利地站在了方多病的跟前。 不久前鼓动的神力随着功法的运转而不断起伏,叫这器灵的周身带上一圈薄薄的微光,将这张熟悉的面庞映出了几分不同。 应渊便这么看了一会儿,在他身侧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