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再度回到衍虚天宫时,陆景已经没了前几次的紧张,反倒是熟练地回到自己的居所,看着他布下结界后显现出了身形,随后问:“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这话说得正要说话的方多病卡了一下壳,随即失笑地松了有些紧绷的肩膀,道:“颜淡仙子回来了吗?” 陆景有些意外,却又反应过来大抵是上次芷昔给的花叶起了作用,帝君到底是与颜淡相熟一些,再有需要,自然是寻颜淡更方便。 他点了点头,道:“如今颜淡应当在东厢房中,我这便寻她过来。” 陆景去得快,回得也很快,颜淡一脸迷茫地在他身后问了半天,见他一句话都没说,这才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走在她前面的背影。 待他将她拉进屋里,关上门后,颜淡面色越发古怪道:“喂,陆景,你喊我来究竟要做什么?我最近可没犯什么错啊。”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心虚,毕竟她最近才跟余墨一起将小乌龟偷偷放下界了,但这总不会被陆景给发现吧? “是我找你。”方多病从屋内走了出来。 颜淡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小时候训过自己,前段时日还无意间碰了一面的流辉上仙。 “是你啊,流辉上仙。”她有些尴尬地朝他行了一个天礼,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着问道:“不知道上仙你找小仙来——陆景房中,是有何事?” 因着之后还需要颜淡配合着给应渊疗伤,他便没有做隐瞒地将应渊中了火毒,需要她的花叶治疗一事地解释清楚。 虽说颜淡嘴巴上总说应渊君不是个好人,但她也知道,应渊虽喜欢折腾她,却是个好神仙,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她心中也是挂念的。 这样的帝君,自然不应当死在火毒之下。故而一听方多病的话,她便连忙拍了拍胸口,一口答应了下来。 方多病将自己炼制好的阵盘交给她,陆景本也有几分想要跟去看看帝君,但到底不曾得过的准许,想了想便还是作罢了。 随着阵盘的阵法流转,方多病与颜淡很快便来到了地涯。 颜淡曾经来过这里,自然认得。 她仰头看向昆仑神树,只觉得有几分奇怪地歪了歪头,却又看不大出其中的古怪,便索性不去多想,只是感叹道:“原来应渊君是藏在了地涯里,难怪我前些时日想进来看看时,竟被结界拦着,我还当是因为上次有魔族来取昆仑神树树液,怕再发生这种事才将这里封起来的。” 方多病弯了下嘴角,算作是回应后,便入了屋内去寻应渊。 颜淡自然跟在他身后。 只是没想到瞧见的帝君,却是与从前衍虚天宫中的全然不同。 毕竟虽说长着一张脸,但眼前这个披散着一头白发,摩挲着手中棋子,面容隽秀,眉间还有一枚红色仙钿的应渊帝君周身气息恬静而柔和,与平日里的拒人于千里跟捉弄她时的霸道样子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应渊君?”她轻声唤道。 应渊低低地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落在局中一处。 方多病见着了,便抬手帮他将吃掉的白子拣出来放在了装着白子的棋盅里。 颜淡正盯着他看,便见这位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帝君嘴角好似轻轻地勾了起来,倒叫她吃了一惊。 不过平日里,也没人敢这样先应渊一步帮他收拾棋子就是了。 虽说早听说了流辉上仙是应渊帝君一手带大的,却没想到还能瞧见这位帝君如今的模样。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太多时间去想别的,方多病已经取出了给她补身子的东西,甚至将应渊下到一半的棋也收了起来,道:“那么便有劳颜淡仙子了。” 她对方多病的客气不太自在,连忙摆了摆手,“不劳烦不劳烦,举手之劳,我们做四叶菡萏花叶虽说算不上多,但给应渊君解毒的花瓣还是有的。” 说罢她便施法取出了自己的三片花瓣。 虽说入了衍虚天宫后她修炼的速度便突飞猛进,但到底只是在术法上,而根基修为,她如今也才刚够上参加升仙阶考试的那道门槛。 一下子便没了三片花瓣,自然是元气大伤。 应渊皱起眉头,正要动作,便听到身侧的方多病已经施展法诀,将桌上的一株仙植的草木生机尽数抽出,注入到颜淡的身上。 也多亏了这股生机,颜淡只觉得自己似是久旱逢甘霖般整朵蔫吧的花都要舒展开。 待消化了体内的生机,她才低头看了眼自己好似恢复得与原来没什么差别的身体,对方多病谢道:“多谢你啊,流辉上仙。” 方多病看了眼不曾说话的应渊,便自己出声解释道:“是我们该多谢仙子才是,对了,颜淡仙子,待会儿应渊君服下了花瓣后,还要劳你帮帝君炼化药性。” 颜淡忙不迭地应着,随后便见方多病将应渊从床上扶了起来。 这位帝君的顺从几乎要叫她瞠目结舌。 应渊用花瓣之前,方多病还是提前给他做好了一套水属大餐。 看着眼前的这位上仙用神力一点一点地将螃蟹的腿肉剃下来,最后将摞成小山丘似的蟹腿放在了应渊的跟前,扒着饭的颜淡总觉得眼前的二位有些……她说不出的奇怪。 不过她毕竟是来干活的,今日这一顿水属的大餐对她而言也算大有裨益,她总不好敷衍了事。 只是她没想到给应渊炼化自己的花瓣竟然这么难。 她心中满是懊悔自己不久前为什么非要摘个三片花瓣,明明方多病说的时候,便是要两片花瓣便够了,搞得如今她累得倒在了地上,是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方多病有些不乐意将她留在地涯,更不想她留宿,但好歹人是因为给应渊炼化花瓣才搞成这样的,他哪怕再想跟应渊单独相处,也只能勉强如此了。 好在颜淡还算乖觉,抱着被子自觉地躺在了地上。 倒是方多病这边,竟是变回了犬形,用术法将自己缩小了几分,便借着这身完全可以拿来当衣服取暖的皮毛顺理成章地趴在了应渊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