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子梁的身体柔韧度甚高,内力也阴柔古怪,一些攻击角度全然不合常理,即便是方多病,也因为身体没完全跟上意识而险些中了掌。 好在及时用手中的长剑挡了挡,才免于受伤的窘境。 然而挡过这一击的长剑却是留下了一道裂纹,若是再来一下,只怕他手中这把剑便要断了。 齐焱便是在这时,袭向了仇子梁的背心。 方多病连忙再度牵制住仇子梁,不让他回身反击。 只是仇子梁已经知道了他手中长剑的问题,自然不断地伺机逼他以剑相挡。 方多病长剑往上一挑,想要逼他后退一步,正好落入齐焱的剑尖。他冷笑一声,自己往后撞去,却见齐焱的剑尖抵在他的背上,竟是未曾刺入分毫。 “他穿了软甲。”方多病反应过来提醒道。 仇子梁却依然回身朝齐焱打出一掌。 若以齐焱从前的武功,定然避不过去,但这几个月来他的闲暇时间几乎都用在了修炼扬州慢上,如今虽未能完全避开这一掌,却也只是受了些轻伤,整个人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仇子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竟很快流露出几分贪欲,旋身避过了方多病的一击。 三人再度战作一团。 仇子梁虽是一力降十会,身上又有刀枪不入的软甲护身,但软甲能护住他的身躯,却护不住脑袋跟四肢,方多病与他对过数十招后,渐渐已寻回了节奏,手中长剑每次一勾划,都能在他四肢留下一道划痕,甚至有一道落在了仇子梁的脸上。 而不断在一旁骚扰着他的齐焱,也伺机在他颈侧留下一道血痕,若不是他十分机敏,拼着被方多病一剑刺穿手臂,只怕脖子早就被划拉开一大道口子。 不一会儿,仇子梁身上已是满身血痕。 比起服用了佛见笑解药的方多病跟齐焱,被强行压下的毒素似乎随着他这些积少成多的外伤而重新开始反噬这位顶尖高手。 眼见着他破绽开始变多,方多病猛地看向齐焱:“陛下!” 只见方多病灌注了所有内力的一剑向上一挑,竟是猛地斩去了仇子梁的右手。 他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击在了仇子梁的胸口,将他打得吐出一口鲜血,往后退去。 然而不等退出几步,这位楚国公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垂下双眼,看向了自己颈前的一截沾染了鲜血的银刃。 齐焱急喘了几声,右手再也握不住手中软剑的剑柄。 方多病一挽长剑,快速地绕过被从后方一剑穿喉的仇子梁,走到了齐焱身边,抬手将他揽住:“脱力了?” 齐焱点了点头,最后这一击时他头脑充血,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地榨干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内力,尽数灌注在手中软剑之中,叫他的剑速犹如一道银光,以他自己都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入了仇子梁的喉咙。 他软绵绵地靠在方多病身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紧盯着瞪着双眼倒在地上的仇子梁不放。 “快,去看看他,看他到底死了没有!”他揪着男人的衣襟,声音急迫地喊道。 方多病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 当他蹲在仇子梁身前时,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位楚国公竟还有气。 这人两眼遍布着血丝,怨恨地不知道看着哪里,口中发出极轻的嗬嗬声,似是痛苦极了,不断有鲜血从他口中跟喉咙的伤口涌出。 方多病抬手握住那柄穿过他喉咙的软剑,冷着脸地将剑抽出。 而随着这把剑抽出来的瞬间,血水快速地喷涌而出,以更快的速度在仇子梁的身前堆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洼,将他的半张脸跟灰白的头发都染得血红一片。 仇子梁并未坚持太长时间,便饮恨而去。 在断气之前,手指还深深地陷在地道石质的地上,留下了五道血痕。 方多病当着齐焱的面探了下他的鼻息,笃定地朝浑身紧绷的天子点了点头后,便见对方突然倒在了地上。 他被吓了一跳,几乎是一跃而起地回到了齐焱身边。 却见亲手手刃了如今最大宦官的天子两眼通红,泪水簌簌的从眼眶中滑落,没入鬓角后双手攥成拳地举到了面前。 “朕做到了。”他笑出声来,却笑着笑着又流了更多的眼泪。 尽管朝堂上的问题远不止仇子梁,毕竟除了他之外,也仍有其他宦官意图沾染朝政,而朝堂之外,他所需要面临的更大问题还有藩镇割据,地方军权对孱弱中央的虎视眈眈。 但他最亲近的人,几乎都是死在仇子梁的手上。 他的皇兄,是被仇子梁逼死的。 他的老师,他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其留下一条活路,却也被仇子梁一箭穿心。 时隔八年。 他总算可以为他们报仇,可以为当年朝露之变的群臣平反,可以卸下这身已经几乎要焊在身上的伪装。 方多病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在地道中小跑起来。 他们杀仇子梁已经花了够多时间的了,仇烟织应当已经找到了韩岳,将人救了出去,这地道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炸毁,他们总不能好不容易解决了仇子梁,却最终死在了地道的塌陷中。 而正如他所想的,他们这才跑到一半,地道便一阵天摇地动。 在砰砰的塌毁声中,他终于找到了他们被关着的那间石室。 石室的一侧,有个开关可以同时打开两扇石门。 他抱着齐焱穿过石门的瞬间,他们身后便传来一阵隆隆的声响。 方多病看了怀中人一眼,不由得呼出一口长气。 齐焱双眼许是因为才流过眼泪,又或许是因为刚刚手刃了仇子梁,瞧着格外的明亮,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手也覆在了他的脸上,在他颊上轻轻抚摸着。 “陛下?”从来没得过齐焱这样柔软对待的方多病忍不住眨了眨眼。 “果真是个笨蛋。”齐焱轻笑出声,凑上前来在他颊边落下一吻,道:“此处并不安全,还不赶紧带朕离开这里?” 方多病那被这个吻勾起的躁动便霎时间又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