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思索的时候,韩岳已经以朝露茶向珖王暗示自己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忘记当年先帝的遗诏,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恒安城,便是为了帮他夺回天子的宝座。 珖王却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他甚至回避地并未看方多病哪怕一眼,只是劝诫着韩岳不要执着。 韩岳为此策划了八年,又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只言片语而断然放弃。 在珖王提起让韩岳放了方多病时,韩岳才终于说出了让夏紫苑抓来方多病的目的。 果然是因为他们打算抓了他这个深受齐焱喜爱的“女子”,将齐焱引出来。 从韩岳如今的反应来看,应当是觉得齐焱已经中了他们的计,如今正往玉真坊的方向赶来。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方多病忍不住用指尖又点了点膝盖。 如今就要看韩岳他究竟能以什么方式引来仇子梁了。 不过很快,他也没工夫关心其他。 韩岳大约是收到了门外手下传来的信号,知道齐焱已经找到了玉真坊,并且孤身前来。 他拿剑架在方多病的脖子上,让他们先一步通过了玉真坊的地道出了城。 一行人辗转又进入了另一条密道。 方多病估算了一下位置跟距离,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虽是地下,但距离大明宫却并不算远。 他跟珖王被关入了这里的地牢中,而不多会儿,齐焱也被关了进来。 方多病连忙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紧张道:“陛下,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齐焱摇了摇头,“朕没事,韩岳并未对朕做什么,你呢?” 方多病靠入他的怀中,眼角的余光扫过站在一旁的珖王,轻声道:“臣也没事。” 二人依偎着在角落里坐下,方多病挽住齐焱的手,不动声色地在他掌心中写下自己被抓之后的见闻,口中却道:“陛下不应该来找臣,臣是执剑人,职责是保护陛下,却不想如今却连累陛下落入险境。” “你作为执剑人,确实不合格,不过你也不单只是朕的执剑人。”齐焱抬起一双比平日里要柔和许多的含情目,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地说着,手指却是在他手中写下与他一同被抓的人还有仇烟织。 且不提柔软的指腹在掌上滑来滑去有多撩弄人心,便是眼前这双好似蓄满了情谊的眼,便叫方多病心头乱跳,险些分不出心神去注意这人究竟在手上写了些什么。 而又听到了眼前这家伙开始在心里念经的齐焱却是差点没能忍住眼睛里冒出来的眼刀。 他掩饰地垂下了眼帘,在珖王看不到的地方抚上了方多病的腿根,揪起上面的软肉狠狠拧了一把。 这下无需念经,方多病那点冒头的欲望也萎靡了下去。 若不是齐焱抬手将他的脑袋一揽,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肩头,他都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就算不龇牙咧嘴,也维持不住如今的笑脸。 这位陛下方才的这一下,定是将他大腿给捏肿了。 齐焱摸了摸他的脑袋,含笑的目光落在了地牢灰扑扑的墙壁上,倒似是忘了他们如今的处境一般。 而待两人分开,各自坐好时,珖王才走上前来,拜在齐焱跟前,“陛下,臣有罪。” 齐焱连忙抬手扶住拜下的珖王,轻唤了一声:“王叔。” 便听珖王继续道:“陛下,朝露之变三天之后,有人深夜,敲了十六宅的门,臣开门后发现,他是韩岳。臣冒大不韪救了他,还派人把他送去了关外,可此后,便再无音讯。” 他垂下头去:“臣有罪。” 方多病看了齐焱一眼。 韩岳当初背后跟左眼都中了箭,已是身受重伤,怎么可能三天之后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跑去敲珖王的宅门。 以齐焱救郑妩的方式来看,只怕是他用同样的法子救王家人的时候,意外救回了韩岳,又怕透露出什么,将人送到了珖王处。 他忍不住又看了珖王一眼。 此事……珖王又真的不知道吗? 按理说珖王医术高超,不可能发现不了韩岳究竟是自己一路逃到他门前,还是被人送来的。 不过当着齐焱的面,他似乎也确实只能这么说了。 齐焱自然也不会怪罪珖王,他将珖王扶起,二人又讨论了一下如今的处境后,珖王再度向齐焱表明了忠心,暗示自己对皇位并无所求。 眼前的叔侄二人理所当然地又是一番君臣得宜。 【权势迷人眼,以珖王的出身,本是与皇位无缘,偏偏当年先帝的一纸遗诏,将珖王引到了台前,不论是真是假,这真的……不会助长眼前这位亲王对皇位的渴望吗?】 方多病刚出江湖的时候,向来不爱以最大的恶意猜度他人,但经过了单孤刀的事情后,他在这方面便偶尔有些矫枉过正,尤其是在对着这张生得跟李莲花一模一样的脸上。 再者应渊分神此界的情劫并不显凶险,那劫难便会应在他处,也正应了他如今为帝期间前有宦官弄权,后有藩镇割据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