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掌管玉真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服这帮娘子军。 武道之上可没有男女之别,更何况他如今对外所示的亦是女子之身,所以击败这些个女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心理障碍,顶多是手下收了几分力道,不叫她们伤得太重。 而与他一同前来的程兮似是也没有想到她的武功竟已达到此番境地,面色微沉地站在一旁,还不得不在玉真坊这些女子朝她看去时点头承认了方多病的玉真坊坊主之位。 待这三百人齐齐跪在身前,方多病才将玉牌收回腰间,道:“如今玉真坊的存在已然暴露,将棋营查到此处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从今夜起,玉真坊中所有人便开始从玉真坊撤离。我会挑选一部分人调入紫衣局,剩下的,化作两队,各自前往我所指派的位置,等候后续调令。” 程兮却是皱起了眉,问:“你要将人调入紫衣局?” 方多病点了点头,“我想如今仇子梁既然没有因为养暗部一事来与陛下寻事,想来是仇烟织还在调查,并未将此事告知仇子梁。但暴露之事已成定局,如此倒不如将一部分人手调到身边,至少如此可以掩盖暗部的真实人数。” 对于这样的理由,程兮无话可说。 而当夜所有人撤离之时,方多病让人将住所的东西都搬空,在所有房间用水冲刷过一遍,勉强掩去了他们生活的痕迹。 在玉真坊的人手撤离的第二日,仇烟织果然已经追查到了玉真坊。 可惜这一回人去楼空,将棋营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而得了这三百人的齐焱给玉真坊这三百名暗部下发的第一道指令,便是调查宁和郡主的现状。 因为在前一日他便告诉方多病,韩定调查到了郑妩刺杀一案的主使。 唆使郑妩刺杀仇子梁的,是寒凉殿的一个守门老宫女,红姑。 这个红姑原本是宁和郡主的侍婢,当年宁和郡主远嫁庐从,能带走的仆从有限,红姑便被留在了宫中,渐渐地沦落为了守门宫女。 郑妩出事之前,除了紫衣局外,只与红姑有所联系,在她死后的第三天,红姑便也失足掉入了太液池中淹死了。 而恰好,红姑在郑妩刺杀仇子梁之前,刚收到过来自庐从的信。 前段时日庐从大乱,宁和郡主的丈夫史佺中被叛党所杀,于情于理,齐焱都应将远嫁的郡主接回恒安。 只是宁和郡主与仇子梁有些仇怨,当初她远嫁一事,便是被仇子梁所设计。 她心知仇子梁不会让她回恒安,才有了唆使郑妩刺杀一事。 方多病虽说总觉得其中还有什么不对,但却只以为此事大约是第三方势力利用了宁和郡主,并未深思其他。 “陛下,让玉真坊的死士调查宁和郡主之事,真的不会透露出您的其他计划吗?”他将一杯新茶放到正看着手中折子的天子手边。 齐焱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朕有什么计划?朕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却是露齿一笑,“庐从节度使史佺中身死,藩镇动乱,陛下难道不是想通过庐从的动乱,在与仇子梁的对弈中争取些什么?” 齐焱眉梢一挑,“为什么这么说?” “如今皇权势弱,陛下手中并无兵权,而仇子梁虽手握神才军,却并无良将,若是真的要平庐从之乱,他手下的几个统领没有一个能派得上用场。若是陛下此时推举出可用之人,平定了庐从之乱,那即便仇子梁并不愿意这人出现在朝堂之中,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即便如今的朝堂除了仇子梁的爪牙,便是缄口不言的庸碌之臣,可仇子梁毕竟不是皇帝。 齐焱虽然势弱,登基之时没有丝毫的实权,但他是皇帝,有着天然的地位优势,即便仇子梁权势滔天,在二人在朝臣面前正式对上之时,也未必会全然落败。 齐焱眯着眼打量了方多病一番,最终展颜一笑。 只是笑过了,他便又凝下神来,看着眼前的折子,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只是后续具体要怎么做,还要看庐从那边的具体情况。宁和姑姑性情好强,即便远嫁庐从,也不会如其他和亲公主一般沦为维系两方关系的附属。如今她嫁去庐从已有十余年时间,即便史佺中身死,她手中也未必没有其他底牌,若是能得她帮助,于平定庐从祸乱,必有益处。” “只是她如今急着回恒安,却未必是件好事。一方面她回恒安之后,手中的底牌未必不会生变,另一方面,姑姑当初得罪了仇子梁,仇子梁必定会想方设法阻拦她回京。” “朕若是执意帮她,与仇子梁之间的冲突便会更大。” “至于你说的,玉真坊的死士会通过朕的行动而发现朕的意图,朕并不担心。” 齐焱手指点了点桌面,轻勾了一下嘴角:“因为我们目前,都有着同一个敌人,对方想让朕在这场战役中冲锋陷阵,朕又为什么不能借用他的势力?” 【所以齐焱已经猜到了谁是玉真坊背后的主人?】 方多病抱起了手中的清光剑,又试探道:“所以陛下,你请珖王出山主持太皇太后的寿宴,是因为怀疑程兮是珖王的人?” 但对他的问题,齐焱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朕从不相信巧合。” 珖王的画像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玉真坊暗部的前坊主之手,两者之间,必定有所联系。 说罢他便将折子放到一边,站起身来。 “朕累了。”他眼神轻飘飘地在方多病身上一转,便转身往内堂走去。 方多病连忙放下手,跟在他身后。 待回了内堂,这位天子又当着他的面直言要沐浴。 他察觉到高平隐晦地扫向自己的目光,心中虽不知齐焱想要做什么,却是老实地依照齐焱的吩咐,捧着自己跟齐焱的寝衣,随他去了偏殿的浴池。 等他将装着衣服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齐焱便打发了正打算给他脱衣服的宫人,懒洋洋道:“执剑人留下,其余人都到外面候着。” 待宫人退出去后,已经摘下了幞头的天子看着站在一旁的方多病,张开双手,“还愣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