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凤垂下眼,连往日里抿唇的习惯都反复改掉了,被面具挡着的面孔淡淡的,“我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方多病又问:“是因为你的新面具?” 随着禹司凤开始变得僵硬的身体,他打量着那双紧握的拳头,继续道:“我未曾见过昆仑神木制成的法器,不过昆仑神木本身通晓七情,其树皮碎片可用于种心灯。这个面具控制的……可是你的七情六欲?” 他抓住禹司凤的手,一把捋起他的衣袖,“你方才偷偷看了手臂,所以如果你触动了面具的禁制,手臂上就会出现什么印记吗?”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禹司凤那用力挣扎着的白皙手臂竟隐隐闪过一道羽印,尽管很快便消失了,但这无疑佐证了他的猜测。 “所以这个面具的作用真的是限制你动七情六欲?”方多病面上闪过一丝怒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离泽宫修的是什么无情道,你们宫主竟然给你戴了这种东西!” 从前在他脸上见过这种怒意的禹司凤顿时停下了动作。 克制了三年的情绪不停在他胸腔中汹涌,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才平复了心中的躁动,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关我师父的事,是我甘愿的。” 方多病几乎要被他气笑了:“所以你要戴着这张面具一辈子?” 动不了七情,却要渡情劫,应渊啊应渊,这究竟是天道予你的劫难,还是逼你去死? 眼见跟前的青年不再说话,忍了一腔脾气的方多病也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在青年瘦削的肩膀上,“我会帮你找到摘下面具的办法。” 禹司凤呼吸猛地一滞。 迫于无奈地戴上情人咒面具后,他便没有再奢望过与这人的重逢。 离泽宫弟子不应该动情,而他是宫主首徒,是十二羽金翅鸟,便更不应该随便对人倾心,哪怕他心中并不认同,却最终也没能成功反抗。 但如今…… 他潮湿的双眼忍不住看向跟前的男人,心中一时竟不知是悲哀更多,还是喜悦更多。 “你找不到的,昆仑神木制成的面具一旦戴上,便会在脸上生根,即便依靠外力强行摘下,它的根也已经长在我的身体里了。” “会有办法的。”方多病忍不住紧握住他的肩头。 当初李莲花的碧茶之毒他不擅医术束手无策,但如今这机关器物本就是他的强项,所以哪怕是将这天翻过来,他也要摘去这该死的面具。 禹司凤听着他的话,并不说话,只是眼中流淌着缕缕情丝,哪怕强压下去了大半,却仍有一些倔强地冒出了头。 待察觉到手臂上比方才更加强烈的烧灼感,身体也仿佛被烙下了什么东西后,他才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释然一笑。 他本就并非真的能够不在乎一切地断情绝爱,尤其跟前这人就这么出现在面前。 如今一句会帮他找到摘下面具的办法,便轻易地让他丢盔弃甲。 一旁一直被若玉拉着的小银花感受到主仆契约中传来的信息,不由得挣脱了若玉的手,双眼含泪地打开了方多病的手,挡在了两人中间。 “司凤,我们走,不要再管什么瞿如鸟了,我们快走!”她看着禹司凤衣袖遮挡下的手臂,挽住他的手后便欲将他拽离跟前这个男人。 但她即便化了人形,也是气力娇弱的女子,与禹司凤之间又有着主仆契约,若是对方不愿配合,她总归是无法强行将人带走的。 知道她是想让自己远离情爱的禹司凤对她抿唇一笑,“没用的,嫣然,已经这样了。而且……我如今很快活,比过去三年的每一个日夜都要快活。” 他挣脱了少女的手,看向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方多病,“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你重逢。” “所以从三年前开始,你就戴上这副面具了?”方多病终于明白眼前的金翅鸟妖为什么这么喜欢攥拳头了,他这会儿也只能靠攥拳来压制住情绪。 “你骗我说你要闭关,实际上却是因为戴上了面具,在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打算慢慢与我疏远、断交?” 是不是长着这张脸的家伙都这么会骗人? 方多病想生气,但是看着跟前这人脸上这副丑兮兮的面具,他便实在气不起来,满心只剩下了心疼跟对离泽宫的愤怒。 不过愤怒也于事无补,总得先搞清楚这面具是如何炼制的,才能找到摘下来的方法。 昆仑神木出自昆仑山,而昆仑山,正是如今天帝的隐修之所。 “你在想什么?”禹司凤声音轻柔地问,将陷入沉思的方多病唤醒过来。 他再度打量了一下这幅带着树皮纹理的面具,道:“昆仑神木产自昆仑山,十分难得,我想昆仑山上或许会有人知道怎么拔除昆仑木在体内扎下的根茎。” “昆仑山连接人界与天庭,你要怎么去?” 禹司凤并不想方多病为了自己涉险,便忙道:“这面具于我并无太大危害,不过是摘不下来罢了,只要不用蛮力将面具取下,我便不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