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艄公会反驳什么,至少也会露出不悦的表情。 不曾想艄公却是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小老儿虽然收了公子三十两上船费。可我们能拿到手的,只有区区三两罢了。” 方诺皱眉:“此言何意?” “公子你别看这琴河上花船遍地,可这些花船想要做生意,就必须通过寻花使的承认。只有寻花使允许你接客,你才能在这琴河上摆渡。否则一旦被抓到你私自迎客,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艄公解释道。 “哦?还有这事?”方诺适时看了眼老吴。 老吴也缓缓的点了点头,证明这艄公说的没错。 “公子可别嫌弃小老儿船小,可就是这种小船,也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呢。琴河就这么大,要是人人都能下水做生意,那这河道还要不要了?倘若不是小老儿的大女儿在青楼里和寻花使还说得上话,这种好事怕是还轮不到小老儿一家呢。” 方诺语塞。感情在这艄公看来,能搞个窑船下水做生意,还是件挺骄傲的事呢。“那这到手三两是什么意思?莫非其余的钱你们全要交出去?” “公子说的不错。像小老儿这种窑船,都是按人头算的。小老儿这船小,只容得下小老儿与自家两个女娃。因此,我们每出一次船,就必须缴纳每人九两的税钱。三人就是二十七两。而且是出船之前就要付清。” “也就是说,别看小老儿收了客官你三十两,可实际到手的,三人每人只有区区一两银钱。至于你说小老儿的酒不好。可再不好,那也是小老儿自己掏钱买的啊。能省则省嘛。呵呵。”艄公解释道。 方诺听完这话,整个人都麻了。他想过可能会被抽份子钱,可没想到这份子钱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直接抽掉了90%。难怪价格和服务不匹配咯。原来是被人吃了回扣了。操。这钱花的真特么的冤枉。 “可这一两银子也不错了啊。一天一两银子,换做其他国家的百姓可赚不到这么多。”别看这艄公说的可怜,可这一两银子确实不少了。 “哎。公子你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啊。刚才小老儿就说了。这花税是每天下水就要提前交的。这是小老儿昨日接待了公子,才有了这三十两的收入。可若是无人上船,那这三十两就打水漂了。” “因此小老儿还是非常感谢公子的。公子出手大方。给我三人的赏钱,能比的上小老儿好些日子的收入了。”艄公说出这番话来,眼中充满了感激。 听他这么说,方诺才明白这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一两银子和其他国家的百姓比看起来很多。可也架不住寻花使定的税高啊。要是真的一天没接到客,那税钱就白交了。 掐头去尾算一下,其实一个月到头来还赚不到几个钱,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要亏钱。 “那你大女儿呢?他在青楼收入怎么样?”方诺好奇的问道。 艄公笑道:“我那大女儿就要比小老儿这窑船强多了。她就在这临州城的青楼里,虽然算不上头牌,但也有一些老主顾了。一个月下来,自己能结余出十多两银子。要不是我大女儿帮衬着,小老儿连这窑船要开不起来呢。” “对了。昨天我大女儿回家,还说她歌舞最近有所精进,东家还表扬了她呢。说是不久后,可能会给她升一个档次。要是真的如她所说,那收入还要翻上一番呢。” 方诺看得出来,这个艄公说起这些话题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羞耻的感觉,仿佛他女儿做的不是坤,而是在公司上班一样。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 这种与众不同的道德观和价值观,直接冲碎了方诺三观。 “你女儿在青楼还能回家?”方诺今天算是见识了。 “公子说笑了。那是小老儿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回家?”艄公反而露出了一副诧异的眼神。 这下轮到方诺傻眼了。在他印象中,青楼这种地方哪个不和逼良为娼是联系在一起的。前世的古代,但凡从事这个行业的女子,哪个不是凄凄惨惨的,从没听过做坤还能回家的。这乐国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要不是这些女子干的是青楼,那和普通的上班族也没啥区别啊。下班回家,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情啊。可放在这些古代的青楼女子身上,却总觉得非常违和是怎么回事? 貌似这乐国的青楼,和他以前通过书籍或者电视上了解的古代青楼完全不是一回事。 乐国是真真正正的把青楼当成一个产业来做。甚至是一个国家支柱型产业来做。 无论是对这些女子松散的管理,还是最后的爵位制度。都有着一整套完整的就业规划和管理体系。 想要把这个行业天长地久的干下去。逼良为娼那种形式是绝对维持不下去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艄公的女儿能随时回家的原因了。 尤其是艄公刚才对自己小女儿没被寻花使选中的那种失落表情,就说明整个乐国的百姓,已经把这事彻底融入到他们的骨血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