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宸整个人僵住了,举着枪的双手在颤抖。他和骷髅将军四目相对,看着他眼中那团幽幽的磷火。 在那团绿火中他看到了愤怒和仇恨。 他再次扣动扳机…… 依然没有期待的光束从枪膛里射出来。 骷髅将军把剑指向他,他看到一团“浊气”向他飞扑过来。 阿焱不顾一切的冲出重围,用鞭子抽散扑向穆宸的“浊气”,气喘吁吁的挡在他面前。 骷髅将军凝视了他们一会儿,拉动缰绳,带领他的部队再度向前进发,直至消失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 风停了,乌云也逐渐散去。 阿焱终于放松下来,疲惫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穆宸的身体还僵着,愣愣得看着马道长的尸体。 阿焱抬头看他:“你怎么啦?” 穆宸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我们得去救修遥。” 修遥不在道观里,穆宸和阿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马家。 马永怀一脸沉重的坐在屋外,见了穆宸和阿焱,似乎丝毫都不意外,只淡淡的说了句:“你们来了啊?” 两人在他身旁坐下,阿焱开口道:“还不打算说吗?” 马永怀长出一口气说:“说与不说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只希望,你们可以带修遥和修远走。”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笑了笑:“虽说走也未必能逃得过一劫,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力保护他们吧。” 阿焱正声说道:“修遥和修远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的。” “谢谢。”修遥爸爸颔首道,“长平之战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听过。” “我们的先祖就是人屠白起放回赵国报信的那一百个年轻兵士之一。 他的父亲是赵国将领,哥哥也在军中服役。 长平之战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兄被秦人坑杀,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秦军攻打邯郸时,他参加了保卫战。撑了两年后,终于等到楚魏联军兵临城下。秦军大败,王龁退守汾城。 他跟随的将领趁王龁出城追击韩、赵、魏联军时拿下了汾城。 那时候他已经是军中的一名小将,被派遣在这里伏击秦军。 当秦军一支两万余人的部队抵达时,被他尽数伏杀。 然后他将所有死、伤以及被俘的秦军全部埋入坑里。 那时白起已经被秦王赐死,带领这支部队的又正好是长平之战中坑杀过赵国降军的将领。他就把所有仇恨都转嫁在了这支秦军部队上。 他在埋尸的土堆旁边建了一座宅院,在靠近埋尸堆的土墙里布下法阵,封印住坑里的亡魂,想要让他们永生永世承受被埋在地底的痛苦,不得超生。 后来他把族人都迁到埋尸堆附近,建立了马家村,自己则留在那座宅院里镇守亡魂。 等他驾鹤西行后,他命人把自己的尸骨铸进土墙里,让阵法变得更加稳固,并立下规矩,家族直系子孙中,每一代必须有人镇守在这里。 后辈的先祖在魏晋时期把这座宅院改建成道观,世代履行遗训一直到今天。 经年累月,埋尸坑里的怨气越来越重,每一任道长去世前,都会倾注他所有灵力来加固墙内的法阵,这样才勉强镇守至今。 所以,你们毁了土墙就等于释放了秦军的怨灵。 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全部真相。” 他讲完后,穆宸和阿焱半天没有说话。有的时候,真相确实太过沉重了。 过了许久,阿焱才问:“你们到现在都放不下当年的仇恨,一定要守在这道观里吗?” 修遥爸爸苦笑道:“先辈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和哥哥早就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了,更不想修遥、修远赴我们的后尘。 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两万多秦军的亡魂被我们锁在地底下两千多年,那种仇恨早已经不可化解了。 要么我们就世世代代守下去,要么我们就等着他们来报复,杀光所有的马家后人。” 穆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可以体会马永怀此刻内心的无奈和悲凉。 他问:“马道长的眼睛为什么……” 马永怀叹了口气:“秦军的亡魂越来越强大,对我们马家的怨恨也越来越深,从几百年前开始,每一任继承道观的道长就都要承受他们的诅咒,像他们被长埋地下一样,永远看不见光明。” 阿焱问:“孙会长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想帮你们隐瞒真相?” 穆宸想起刚才恶灵扑进车里的那一幕,问:“孙会长也是你们马家的后裔吧?” 马永怀答道:“是的,我们的先祖为了避开墨工局的干涉,故意隐藏了巫族的身份。 到后来,为免族系过于庞大反而守不住秘密,就只留下嫡系一脉子嗣继续留在道观和马家村里。其它人任其去外面闯荡发展。 昨天被你们撞破我哥哥巫族的身份后,他一早就联系了孙会长,还让修遥回家来,以防万一。 看来还真是什么都挡不住你们啊。” 阿焱沉声问:“杀我同事的是谁?” 马永怀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马道长召唤出来的‘神将’。对不起……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为了守住尸骨坑,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聊到这里,大家都开始沉默不语,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分外凝重。 穆宸心情很沉重,虽然马道长对姜盟、王的死有责任,但他和阿焱对坚持对这次事件一追到底,也已经导致了三个人的死亡,接下来或许还会有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 马永怀眼睛看着地面,语气淡淡的说:“好了,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可以带修遥和修远走了吗?” 阿焱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们不会带他们走的。” 马永怀吃惊的抬起脸,眼睛里带着愤怒:“你们……你们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我是答应了保护他们,从来没说要带他们离开。你觉得带走他们,他们就安全了吗?” 马永怀深深的皱起眉头,阿焱说的没错,那支秦军对他们的仇恨可不是他们一家人,而是从他们先祖那代开始,所有流着他们马家血液的人。 不杀光他们全族,恐怕他们都不会罢休,不是逃到别处就避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