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焱揉着被穆宸拍疼的手臂坐起来,打着哈欠问:“来啦?” 两人盯着黑雾细看,脚步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影从浓雾里渐渐显露出来。 浩浩荡荡的人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远远的只能看到都穿着古时候的那种铠甲。 行军部队走得近了他才看清,穿着铠甲的军士竟然都是一具具枯骨。 这种场面,要是换做以前,肯定会让穆宸觉得恐惧,但现在的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相比之下更多的是震惊。 伴随着幽幽黑雾,身穿铠甲的骷髅大军离他们越来越近。 骑在白马上的将军昂首挺胸,在月光的照耀下,漆黑的眼窝里,隐约有绿色的磷光闪烁。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骑着战马的人,后面跟着步兵,手执长戟,中间夹着几辆战车。 车上三个人,左执弓,右执矛,中间的手拉缰绳,车前方还装着弓弩。 穆宸心中一时无比激动,这不正是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的轻车吗? 虽然他并不确定其它六国是不是也使用这种规制的战车,但他曾经去西安看过兵马俑,秦国轻车的制式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还有这些骷髅兵的着装,也都和兵马俑秦兵的装束如出一辙。 车上的电台突然发出沙沙的声音,几声过后传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 穆宸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确实像小严说得那样,完全听不懂在唱些什么。 但穆宸看着秦人的兵服和轻车,听着旋律,脑子里很自然的就跳出了《诗经》里的那首《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诗句与曲调间竟能完美的契合! 穆宸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这队阴兵真的是秦军?这远要比看兵马俑来的更震撼。 阿焱开门下车,朝阴兵走过去,穆宸紧跟在他的身后。 阿焱走到离部队两三米远的地方,摇响蚩尤铃,双手帅气的在空中划出手诀,红光随着他的指尖流转。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将军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阿焱,眼中的磷光似有一股浓浓的哀怨。 他仰头发出一声长叹,随即一整队阴兵都化作浓雾被吸入土坡里。 突然土坡后出现一个白色光影,光影越变越大,一直长到一二十米高。 变成一个身披甲胄,手执矛戈的巨人。 它伸出一只“手掌”拍向阿焱,阿焱迅速抽出蚩尤鞭向巨掌抽去,那巨掌竟将鞭子卧在了手中。 “手掌”把鞭子拉向空中,阿焱也被一同带了起来。 阿焱一甩鞭,跳回地面稳稳立住。 阿焱和光影“巨人”打斗了十几分钟,都无法分出胜负。 正在焦灼之际,道观的院门突然开了,探出一个脑袋。 阿焱正朝着院门处挥鞭,等他看见修遥时已来不及收回。 穆宸向修遥冲过去,怎奈距离太远。 正当危急之时,“巨人”竟回身挡在了修遥前面。 鞭子抽在“巨人”身上,它发出一声浑厚的吼叫,渐渐隐散了光亮。 修遥吓傻了,愣在门前。 这时马道长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一阵摸索,抓到修遥后,又急又气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 马道长放开手,一脸怒火的说:“你给我回去!” 修远看了眼穆宸和阿焱,乖乖转身进了院子。 马道长一句话不说,只微微朝他们欠了欠身,就进去紧闭了院门。 穆宸和阿焱默默对视了一眼。 开车返回酒店,穆宸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直觉告诉他马道长不简单,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阿焱也觉得不对劲,他边想边说:“我觉得刚才那个光影,不是鬼魅,而是用召唤术请来的‘神灵’。” “神灵?”穆宸惊诧的重复道。 “是,其实就是一些比较强大的‘灵体’,通常是灵力强大的巫族先祖残留在世上的灵力,积聚了风、雨、雷、电、植物等各种自然灵力后形成的一种能量。 有些巫族的法术,可以召唤这样的灵体来帮他们,就叫‘请神术’。 我想不通的是,我当时正要驱除阴兵,为什么有人要出手阻止? 还有,那个被请上来的‘神灵’对着我是招招下死手,半点情面都不留,却为了那个叫修遥的小孩挡我的鞭子。” 穆宸问:“你觉得会跟马道长有关吗?” “这个我也想过,可马道长不是巫族的,这‘请神’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把戏,需要的灵力不低,一般请的还都是自家祖先的灵,所以不可能是他。” 穆宸把阴兵可能是秦军的猜测告诉了阿焱,阿焱听了也很惊讶:“秦兵?那得埋在这里多少年了?骨头能保存得这么完整?” “两千多年,能保存下来也不是不可能。这里气候干燥,加上人直接埋入土壤里隔绝了氧气,不容易腐烂,长平的埋骨坑就是个例子。” 穆宸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如果说阴兵就是土堆里的白骨,难道秦军在这里有这么惨烈的伤亡?” 阿焱感叹道:“是够惨烈的,这漫山遍野的,估计不下几万具尸骨,在地底下没暴露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回酒店睡下去没多久,穆宸就做了一个梦,梦到两队人马在旷野中厮杀。 残阳似血,马蹄踏起尘烟,喊杀声震耳欲聋。 一个身骑高马的将军,被围困在一群骑兵中间,他手中挥舞着长剑,铠甲上染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