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贺摇了摇头:“我是出不去啦。” 说罢他也把目光投向阿焱:“阿焱,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这里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地方,你要是没把握,倒不如跟我一样,好歹还能图个快乐长久。” 阿焱没急着接话,只是垂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过了阵,他用难得的深沉口吻说:“兄弟,不好意思哈,这次是真的帮不了你了!不过你这两个朋友,我会尽全力带他们出去的。” 曹贺浅笑着点点头。 穆宸突然想起曹贺先前跟他们讲过的那个关于黑僵的故事,心想难道眼前的这个阿焱就是收了黑僵的巴代雄? “还有件事想问你,知不知道村里有件很重要的东西,比如……法器、圣物之类的。”阿焱问。 曹贺摇头道:“没听说过。” 他们跟曹贺道别后,漫无目的的在村道上行走,或许是心里都很沉重,一路默都没人开口讲话。 阿桑跟在穆宸身边,表情越来越纠结。 最后她冷不丁的开口说:“穆宸哥,我们成亲吧。” 穆宸愕然,他停下脚步,神情尴尬。 王一哲本想继续往前走,但见阿焱停了下来,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对不起……”穆宸垂下眼,他怕当众拒绝会让阿桑难堪,但阿焱他们不走,他又不能装作听不见。 阿桑看上去非常平静,显然是对答案早有心理准备的。 她仰脸看着穆宸:“我知道你们昨天从我房里拿走了禁地的钥匙。不过你们放心,我没告诉别人。” 穆宸抬起眼睛看她,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又吐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阿桑轻摇了摇头,眼里噙满泪水:“你们是出不去的,几千年了,从来没人出去过。 穆宸哥,你不喜欢我,就在村里寻个你喜欢的姑娘,或者我帮你去求阿爷认你当我哥哥,不管怎么样,只要留下来,做我们村的人就行! 求你了,我真的不想看着你跟别人那样就这么消失了。” 说完阿桑大哭起来,完全不顾边上还站着旁人。 穆宸见状越发手足无措,倒是阿焱上前安抚道:“妹妹,别哭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穆宸哥消失的。” 阿桑怀疑的望向他,啜泣着问:“你也是梯玛?” “差不多,差不多。”阿焱圆滑的笑着。 阿桑皱着眉:“有本事的梯玛也来过不少,没一个能出的去,阿爷说还曾经有人进入禁地,触动了法阵,最后死的可惨了。” 穆宸想起关于“鬼市”的传说,于是问她是不是曾经有人趁着一年一度的鬼市出去过。 阿桑想了想说:“倒是有的。以前去集市除了换些新鲜物件,主要也是为了给村里寻些新人回来。 好像是曾经有个阿秭偷偷留在外头没回来的,但阿爷说她也留不久,终归已经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了。” 阿焱见阿桑知无不言,索性直截了当的问她:“妹妹,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村里有什么厉害的法器或者圣物?” “什么法器、圣物?”阿桑问。 阿焱憨笑着说:“究竟是个怎样的我也说不上来,应该是你们禁地里那位大巫的东西。这东西可重要了,找到它我才能救你穆宸哥出去。” “你是说巫彭大人的法器?”阿桑迷惑的想了半日,摇头道,“没听说过,但巫彭大人的器物自然都在墓室里,我们可不敢乱动。” 阿焱觉得她的样子不像有所隐瞒,看来也只有再去墓里头找找了。 到了广场,阿焱让王一哲跟他一起进墓里去找,让穆宸和阿桑在上面守着。 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多留些时间给他们两个相处,以报阿桑的鼎力相助。 再则,让他们增进增进感情,兴许到时候还能帮得上忙。 只是他们在墓室里又再细细找了一遍,还问了巫彭,硬是不见法器的踪迹。 突然穆宸跑下来喊他们上去,说是今天欢迎会提前开始,彭大爷和村民一会儿就会过来。 他们匆匆回到广场上,没多久就来了好多人,像上次那样摆起桌椅,大爷也穿上了大梯玛的盛装。 穆宸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大家都神色似乎格外严峻,还有就是那次晚宴开始时天已经渐黑,而今天才刚过四点。 点燃篝火,鼓乐声响起,大爷带领众人跳起傩舞,他舞步矫健,依然透着诡谲,只是这次似乎比那日更加来得张狂。 乐声节奏渐渐急促,台上的舞步也跟着快了起来,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梯玛们还时不时的击掌齐呼,发出“吼吼”的声音。 忽然大爷张开双臂仰头大声吟唱,天空中顿时阴云翻涌。 大片由金光绘成的图案如闪电般在密云里此起彼伏,像是想要撕裂云层的猛兽。 吟唱声、鼓乐声、舞步,还有天上翻涌的云翳,层峦而现的光图,所有这些都被一点一点推向顶峰,随着一个个鼓点不断的压紧。 就在即将要炸裂之时,突然一切都戛然而止。 那一刻仿佛连时间也凝滞了,空中呈现出一整片金光图纹,和穆宸画的星空图几乎一模一样,如同穹顶般笼罩着整个山谷。 大爷收回双臂,默然而立,他的身姿显得格外挺拔伟岸。脸上戴着面具,越发有种庄严的威慑力。 穆宸看到祭台上所有人,身上开始渗出和殷小姐身上一样的黑色气流,就好像在空气中晕染开来的墨迹一般。 “安安分分留下来,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事情,没人能出的去!”面具里发出浑厚的声音,但那不是大爷的声音,而是由男女老幼各种声线混合而成的,透着浓浓的诡异。 此时在穆宸眼里,祭台上身披巫师袍的已俨然是一位大梯玛,再不是那寡言少语的彭大爷。 台下的村民们慢慢向他们靠拢,把他们围在中间。 包括阿桑、曹贺还有张平,全都一动不动的站着,一个个低垂着头,从身上散发出的缕缕黑气,在空中飘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