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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天下人,误解赵君许久矣
赵都安?
屋内,听到这个名字,袁立怔然,继而皱起眉头:
「白马监那个使者?」
有外人在场,袁立故意假装不熟。
「是。他说替陛下办事,有要紧事,求见袁公。」家仆捧哏。
那个女帝面首求见?还声称奉命而来?
在场官员诧异,意外至极。
袁立也大皱眉头,思忖片刻,说道:「将他带到花厅。」
而后起身,朝众人说道:「本官去去就回。」
众官员忙应声,等人走了,好奇议论。
以袁公地位,本不该搭理一个恶名昭着的小白脸。
之所以亲自去见,定是为了「陛下」,倒也不奇怪。
……
「他说来做什麽?」
走廊中,袁立衣摆摇动,问道。
报信亲随,亦是当日皇城门外,请赵都安上车的仆从说道:
「不知,只他一骑而来,马上倒还绑了个人,但用衣服包住头,堵了嘴,扒了外衣,不知是什麽。」
方才其所说的「奉皇命而来」,是随口胡诌,忽悠屋中官员藉口。
袁立一怔,心头暗想,难道这步闲棋,还真折腾出了点东西?
稍有意外,但也不至于激动。
毕竟整个清流党捣腾许久,拿出的几个罪证都不曾令他满意。
赵都安人小力微,只过去区区几日,时间太短。
哪怕有所进展,大概率也是边边角角小黑料,甚至未必拿到,只是有些许线索,便来邀功。
「终归还是太年轻,急于求成。」
袁立摇头,并不觉得赵都安有重大收获。
这个判断基于理智得出,但他仍决定接见,并褒奖一番,以期后效。
花厅内。
赵都安坐了没一阵,便见门外熟悉身影出现,当即起身:
「下官见过袁公。」
袁立笑如春风,打趣道:
「夜晚登门,你是不想让我睡个好觉啊。」
赵都安一本正经:
「谁人不知,袁公为大虞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下官也是见贤思齐。」
袁立挥手笑骂:「少油嘴滑舌,说吧,今夜前来何事?」
分宾主落座,进入正题。
赵都安正色道:
「下官上次得袁公垂青,有幸参与『倒裴』一案,如今数日已过,听闻朝堂风云激荡,故而斗胆,前来询问可有突破?」
这话略冒失,但袁立用人不疑,并未隐瞒:
「只欠东风矣。」
「袁公尚未寻到有力罪证?」
「裴楷之金身牢固,若非强斩,殊难对付。」隐晦回答。
你们也不行啊……赵都安吐槽。
但心中清楚,非是清流党不行,人家早把最难的环节打通,自己纯属继承原主纨絝「遗产」,得了便宜卖乖:
「强斩不行麽?」
因看多了历史剧,赵都安印象里,皇帝斩大臣都是大手一挥,轻松写意,莫敢不从。
袁立哭笑不得:「若陛下登基三十年,可。但如今只有不到三年。」
她若登基三十年,我只怕都力不从心,立不起来……赵都安吐槽,说道:
「下官此番,倒是侥幸得了一份罪证,或可堪用。」
袁立毫不意外,故作惊讶:
「这麽快,便有所得?不错,年轻人果然雷厉风行。」
一个合格的上司,要懂得给下属积极反馈,此乃驭人之法,御史大夫精通此道。
你还能再假一点嘛,不信我能拿出好东西,就直说嘛……赵都安腹诽,神色如常:
「侥幸而已,且下官所得罪证,定远不及袁公麾下诸位大人,惶恐呈上,唯恐令袁公见笑。」
袁立淡淡一笑,心想伱小子漂亮话倒是一箩筐,提前给自己找台阶。
抬手端起茶盏,语气随意:
「只管说便是。」
他不介意听下,哪怕并无用处,或与已有罪证重迭。
然而下一秒,便听赵都安平静道:
「下官所获,乃裴楷之以权谋私,干涉科举,试卷舞弊之罪!」
干涉科举……舞弊之罪……
袁立端茶杯的手突兀顿住,沉默片刻,这位青衣御史大夫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略显茫然:
「什麽?」
赵都安无奈,又重复了一次。
没听错……袁立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凝重,握着瓷杯的指骨无意识用力:
「你可知,你在说什麽?此等大事,须有切实证据,方可作数,只是怀疑猜忌,全不算的。」
赵都安说道:
「下官已携证人吕梁在府上,吕御史愿当面指证,其昔年科举受其岳父权力干预,此外,他手中亦有证据,愿呈献袁公。」
吕梁在府上?
他绑来的那人是吕梁?
袁立一怔,倏然变色,沉声道:
「你可知,威逼胁迫得来的证词,并不可靠!」
语气严厉。
在其看来,赵都安极可能是以武力,绑了吕梁,威胁其指证,这符合女帝面首的人设。
可这种指认有何大用?
鲁莽!愚蠢!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可怒意翻腾间,这位清流党魁突然冷静下来,盯着赵都安沉静的脸庞,狐疑道:
「不是威逼?」
「自然不是,」赵都安微笑,「是离间。」
袁立眸子微微发亮,身躯前倾:「说清楚!」
「是!」
赵都安不慌不忙,将自己如何获得线索,制定计划,以裴四娘为突破口,获得与裴楷之谈话的机会。
并通过裴五郎,拿捏迫使裴楷之放弃女婿的过程讲述一番。
「下官深知,以裴楷之的狡猾与心狠手辣,要麽虚与委蛇,先贬官,再将吕梁捞回。
要麽,便会斩草除根……吕梁与岳丈早有间隙,互不信任,下官便利用这点,以裴四娘做局,送死囚杀手,制造灭口假象……
吕梁经此一事,心知再无退路,想要活命,唯有投靠袁公一条路可走。」
赵都安微笑道:
「哪怕他后面回过神来,猜到中了圈套,但从我带他闯出刑部,进了袁府那一刻起,吕梁就已彻底失去了『李党』的信任,无法回头……
这便是阴谋转阳谋,一步错,步步错,他已无回头路,只能与我们联手,咬死老岳父。」
静。
花厅中,一时陷入安静,袁立默然良久。
看向赵都安的目光,好似在瞧一头品相良好,毛皮油润滑溜的小狐狸。
他忽然赞叹一声:「天下人,误解你许久矣。」
……
……
裴府。
书房中,灯火通明。
须发泛白,已上了年岁的裴楷之今夜无眠。
哪怕吃了药芝堂的安神丹,眼皮亦狂跳,总觉有事发生。
「来人!」裴楷之于屋内踱步许久,唤来仆从:
「去刑部牢房看看,为何还无人汇报。」
「是!」褐衣仆从应声离开,不敢耽搁分毫。
白日回来,裴楷之下令断了两名家仆的腿,似在泄愤,整个裴府噤若寒蝉。
然而,其还未走出府邸,便见门外,刑部主事汗流浃背赶来:
「快!带我见侍郎大人!」
俄顷,裴楷之披着单衣,在书房中,见到了气喘吁吁的主事官,老人目光阴沉,已觉不妙:
「发生何事?」
刑部主事哀嚎道:
「大事不好,那赵都安给我等下了蒙汗药,趁机劫走吕御史,只怕包藏祸心!」
裴楷之只觉「嗡」的一下,一颗心倏然沉入河底:
「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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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