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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高祖皇帝
武德殿内,隐约还能听到爷爷的鼾声,李承乾看着殿外的夜空,今天的夜色很不错。
李世民坐在一旁,目光看着父皇,听着父皇的鼾声越来越低。
天快亮的时候,爷爷依旧睡着,只是鼾声再也听不到了。
李世民红着眼在武德殿内坐了一夜。
乾庆七年,四月,宫里传来了一声声哭泣声,白布已挂满了皇宫,渐渐地长安城也挂满了白布。
李欣迷茫地看着殿内正在哭着的众人,他仔细回想着,每当自己哭的时候,于菟兄长常说哭是最没用的,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
可现在老太爷过世了,于菟兄长却是哭得最伤心的人。
宗正寺卿李崇义走入武德殿内,将老太爷的灵柩带来了。
李世民红着眼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言,目光看着已没了声息的父皇。
李承乾看罢宗正寺准备好的章程,颔首示意他们将事宜安排好。
老太爷春秋有八十八年,丽质总说爷爷要长命百岁,这位活了将近一个世纪的老太爷终究没有活到百岁。
李泰捂着脸正在痛哭着,一声声喊着爷爷。
李承乾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爷爷走时,喝了世间最好的美酒。」
李唐一朝的第一位皇帝,活到了乾庆七年,他老人家的人生没有太大的起伏,而是一直都在上升。
李承乾看着宗正寺记录的爷爷生平,出身北周关陇门阀世家的爷爷,在隋文帝时期封为唐国公,年轻时还是一个将领,自那时候开始,少年意气风发的爷爷便开始抵御突厥的进攻,中年时期参与了隋炀帝的东征,为东征的隋军主持后方粮草。
爷爷以前也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是一位没有输过的皇帝,天下大乱时,还有李家的儿女驰骋疆场,平定中原。
自隋末大乱之后,爷爷进入长安城,从此人生达到了极盛时期,就再没有跌落过。
也许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起伏不定的,爷爷这位老人家最是特别。
现在的大唐是强大且光芒万丈的,或许爷爷足够骄傲了。
嗯,他老人家虽说平日里时常会发脾气,但他一定很骄傲。
爷爷的谥号是父皇所写,谥号太武皇帝,庙号高祖,葬献陵。
接下来的几天,接连不断有人前来朝拜,有人在朱雀门叩拜,有人在长安城外叩拜,爷爷亲眷以及当年的至交好友之后,纷纷前来悼念。
李承乾与李丽质为爷爷做了最后的梳洗。
这些天父皇一直很沉默,双眼始终是通红的,李承乾看到许多叔叔都回来了,在爷爷的灵前哭着。
当高祖皇帝的灵柩抬出皇宫,肃穆的长安城隐约还能听到哀哭声。
李承乾亲自为爷爷送行,一路上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舅爷。
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舅爷也不再拒绝见人了,与所有人一起送别大唐的第一位高祖皇帝。
各国的使者跟在送行队伍的后方,松赞干布亲自跟着为高祖皇帝送行,其中还有小勃律国的使者,南诏的使者,阿史那社尔以及从沙州赶来的契苾何力。
为高祖皇帝送行的队伍十分庞大,朱雀大街上灵柩走在前头,在后方宽敞的朱雀大街上,站满了人呢,远望而去朱雀大街人满为患。
来济执笔写下了这场国丧,为高祖皇帝送行者,数十万众,其中诸国使者皆至,无不朝拜。
在史书上落笔,他抚须看着送行的队伍。
当队伍出了长安城之后,许多人只能停下脚步,馀下的路只能让皇家亲眷陪着高祖皇帝走向献陵。
松赞干布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感受着还有些清冷的风,见到阿史那社尔站在边上,道:「你们与这位高祖皇帝的纠葛有很多年了吧。」
突厥与大唐早就没有恩怨了,颉利死了之后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
相较之下,突厥与大唐的纠葛更加乾脆,反倒是吐蕃如今还在犹犹豫豫。
阿史那社尔道:「我社尔一定会扫平靺鞨。」
松赞干布打量着这个突厥汉子,「你越来越像唐人了。」
「这不好吗?」
「唐人总是这样豪情万丈的。」
阿史那社尔道:「你在长安这麽多年,还是不像唐人。」
高祖的葬礼进行了一个多月,随着献陵彻底闭上之后,又过了半月,一家人这才回到长安城。
李治与李慎留了下来,在陵前为爷爷守灵。
李丽质得了一场重病,卧床数天之后才好转。
就连李泰也消瘦了许多。
李承乾穿着孝服还要面对国事。
杨内侍前来禀报导:「陛下,太上皇回到村子了,太子去了军中。」
于菟去了军中,是要历练也好,还是真要当个将军也罢,都是父皇应允的。
这孩子去锻炼锻炼,在军中吃点苦头也好。
因在军中,他隐瞒了身份,没人会将他当一个太子看待,薛万备会将他当作一个寻常的士卒锻炼。
这个孩子自懂事起,就不住在东宫,时常回宫但住在宫里的时日不多,一直都是父皇在抚养。
李承乾翻看着奏章道:「也好。」
杨老内侍点头退到一旁。
李承乾揉了揉眉间,放松了片刻精神,再一次看着安西四镇送来的文书,已有官吏进入了碎叶城。
为了建设安西四镇,朝中六部九寺各自派出官吏,总共有六十馀人,多数兵部,民部,工部,鸿胪寺,御史台,太府寺,司农寺的人手。
按照文书上的记录,在安西都护李奉诫的主持下,今年就可以完成安西四镇的建设,建设驰道与城池,划分绿州之后最快明年就能完成安西四镇的连通,形成安西大都护府。
安西大都护府贯通天山南北,向西到葱岭碎叶城,东接阿尔泰山,有着二百六十万公里的广袤土地。
李承乾批覆完这些天积累的奏疏,便离开了新殿。
武德殿从此也关上了门,与甘露殿,立政殿一样。
关中正是农忙时节,今年的春雨很短暂,接连一个月都是晴朗的天气。
翌日的清晨时分,天才微微亮,空气中还有些许雾气,宫女提着灯笼走在前方,灯笼的火光在并不明朗的浓雾中,隐约可见。
在灯笼的后方是当今陛下与皇后,还有宁妃。
李承乾与苏婉,宁儿再一次来到了东宫。
这里也尘封多年了,李承乾推开东宫有些老旧的大门,迈步走入这座许久没来的故地。
脚步踩在因浓雾还有些湿漉漉的地面。
距离早朝,还有两个时辰,李承乾走在前头,苏婉与宁儿安静地跟在后方。
这里依旧保留着以前的样子。
李承乾走到崇文殿前,推开了老旧的门,一卷书放在了崇文殿的桌上。
这是当年爷爷交给自己的书,爷爷说这卷书是教人怎麽当好皇帝的,李承乾一度怀疑,爷爷当时是不是被人忽悠的。
被忽悠也就罢了,爷爷与父皇都没有看过这卷书,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孙子将书看完了。
一张画像被悬挂了起来,画中的爷爷悠闲地侧卧着正在饮酒,爷爷明明最爱酒水了,却戒酒十馀年。
当年爷爷所赠的书就放在画像前,李承乾道:「爷爷将他留下的一切都给了朕。」
注视了画像良久,李承乾这才转过身,低声道:「留下人,打理这里。」
两位宫女应声行礼。
陛下与皇后,还有宁妃在东宫用了早食,便离开了。
近来国事繁重,皇帝依旧极其高效地发布政令,在这个帝国机器的运作下,以长安为中心的东西两侧正在大兴建设。
因国丧搁置了几天的国事,陛下只有一天时间就将六十馀份奏疏全部批覆好了,并且还作了批注。
而就在国丧结束的半月之后,朝中依旧在休朝,一个新罗使者来到了长安城。
这个新罗使者名叫金法敏,是金春秋的儿子。
此人一到长安城,便在朱雀门磕头朝拜,为高祖皇帝举哀,甚至还带来了两百车的银矿,从长安城的北面,太液池送入皇宫。
这个金法敏与金春秋长得一模一样,许敬宗见到这个人就没有什麽好感,将人请到了礼部,询问道:「你来长安做什麽?」
金法敏道:「护送银矿,没想到在途中听闻高祖皇帝的事,已让人写了家书送了回去,家父也会为高祖皇帝戴孝。」
许敬宗手中拿着新罗的国书,又道:「金春秋如今是新罗王了?」
金法敏道:「家父是新罗的柱国大臣,乃是天可汗所封,岂敢,岂敢!」
即便金春秋如今身在倭人地界,但却掌握着新罗的大权,他除了名义上不是新罗人,实际意义的权力上已与新罗王没什麽区别了。
许敬宗吩咐道:「你先去四方馆,待我们向陛下禀报之后,若要召见会告知你的。」
金法敏恭敬地行礼,这才告退。
礼部重新安静下来,许敬宗这才打开新罗的国书看了起来。
鸿胪寺卿郭正一低声道:「多半是金春秋察觉到朝中对他不信任了。」
许敬宗搁下手中的国书,「是金春秋想要获得我们更多的信任,这才会让自己的儿子来长安当作质子?他是表忠心?」
郭正一询问道:「是不是我们以前小看这个金春秋?」
许敬宗眼神阴翳,道:「野心都是养出来的。」
「该如何与陛下禀奏?」
「金春秋如今占据倭人的银矿,还在不断的给陛下送银矿,即便是金春秋拥有再多的银矿,他若不效忠大唐,他什麽都得不到,而他也仅仅只有银矿了。」
郭正一迟疑道:「如此说来他是害怕了?这才会派儿子来长安,让大唐对他解除顾虑?」
许敬宗拿起搁在一旁的毛笔,一边书写着又道:「金春秋不会反叛大唐,他当然也有野心,他想要的是荣华富贵,而这些也只有当今陛下才能给他。」
郭正一颔首,道:「不知还需鸿胪寺安排什麽?」
「盯好与金法敏有来往的使者。」
「喏。」
早朝还未开始,天边刚刚出现了亮光,今天的浓雾还未散去,皇城内就有了很多忙碌身影。
皇城各个官邸内,官吏们往来走动,处理各类国事。
当阳光完全照在皇城中,要早朝文武大臣们悉数到了承天门前,待承天门打开朝臣们走向太极殿,众人都是沉默而行,走在人群中是密集的脚步声。
太极殿早早就收拾好了,地面洁净,开窗通风。
英公李绩走到武将一列的最前方,而后闭目站定。
程咬金站在李绩身后,也是闭目低头。
国丧刚结束不久,群臣的神色多有肃穆。
放在平日里,朝会还未开始,大家通常都会在这个时候议论一些家常事。
国丧之后的第一场朝会,很安静。
直到李承乾走到朝堂上,坐在皇位上,今天的早朝才开始。
今天的朝中诸多事项还是以安西大都护府建设,还有运河的漕运建设为主。
工部正在汇报运河建设的过程,在洛阳新建了一个巨大的岸口,用来接纳往来的船只,并且收取船舶的市税,按照船舶大小与运载货物数量来收取收税。
工部安排了五十馀名官吏,派往运河南北上下游,分别沿运河在每个道州府建设二十四个岸口,以及调度人手。
自蜂窝煤之后,大唐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大规模就业岗位,人们可以在运河沿岸找到工作,并且以此谋生。
如同煤矿一样,在运河两岸建设村县,建设崇文馆,围绕一个经济体甚至可以发展出一个个的作坊业。
「陛下。」孙处约站出朝班道:「臣恐关中作坊流向洛阳。」
洛阳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以运河为中心,通过水里运输,货物的流通性更强。
褚遂良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不必担忧。」
紧接着,许敬宗站出朝班,道:「陛下,当初关中生产建设都是依照因地制宜的方略施行,西域的棉花送到关中最为快捷,棉布离不开关中,关中的葡萄亦是如此,洛阳种不出关中这般的葡萄,关中的酱油,醋,酒皆有地利,去了洛阳反倒失去了地利。」
附:安西四镇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