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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用心险恶
京兆府内,李道宗拿着太子殿下的书信,目光看着作揖站着的许敬宗。
「许敬宗,孤是这麽地信任你,现在各县对你口诛笔伐,你平时的精明算计都去哪儿了,孤告诉伱,要是摆不平这个问题,就去给孤回泾阳县,早日在坎儿井边上搭了棚,就住在边上了却馀生吧。」
念完之后,李道宗又道:「就这些。」
许敬宗向着东宫方向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臣领命。」
李道宗啧舌道:「你该不会真要去坎儿井边上搭一个窝棚吧。」
「下官当然不会这麽做。」
李道宗看着厚厚一迭弹劾奏章,道:「老夫还是认为,不如将你许敬宗罢官,让各县平息愤怒,各县便会称颂太子的英明。」
闻言,许敬宗站在原地,额头有汗水不住流下。
李道宗笑着道:「看来太子殿下还是惜才的,让老夫给你念信。」
许敬宗连忙道:「府尹放心,此事下官一定摆平,不给殿下与府尹带来麻烦。」
李道宗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麽。」
「下官这就去。」许敬宗朗声应下,快步走出了京兆府。
李道宗坐在衙内,欣赏着一份份的弹劾奏章。
一旁的小吏道:「这许敬宗要是不在京兆府,太子殿下会很不好办吧。」
李道宗笑道:「无妨,他就算不在了,还有老夫帮着太子办事,你以为太子殿下是何人物?难道就不会未雨绸缪?」
「下官愚钝。」
「谁都知道,这个许敬宗是太子殿下安排在京兆府的二把手,而太子殿下如今执掌关中各县的农事,太子是个何其精明的人,岂会看不出许敬宗的心思。」
小吏听得一头雾水。
许敬宗想要成为东宫的左膀右臂,而他也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努力着,如果他能摆平各县的县丞,那往后他许敬宗就是东宫的臂膀。
要是他摆不平,就能在泾阳做一辈子的县丞。
李道宗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太子殿下心思成熟又老练,只是许敬宗斥责了一顿,而不是在各县的弹劾中,选择罢去许敬宗来讨好各县。
既没有迁就各县,反而只是来信斥责,是太子殿下给了许敬宗机会。
对太子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当天晚上就有消息传来,许敬宗带着魏昶与一众民壮闯进了蓝田县的县衙,将蓝田县的县丞与县尉都痛打了一顿。
而后绑着蓝田的县丞与县尉去了三原县。
三原县的县丞见到了许敬宗绑来的县丞,听说这个蓝田县丞被揍得很惨。
也不知道许敬宗与三原县的县丞谈了什麽,只知事后,三原县的县丞亲自领着许敬宗又去了高陵县。
翌日,李承乾早起晨练完之后,承天门刚打开。
这些天李绩大将军都不在,只能自己一个人练箭术。
拉开长弓,瞄准远处的靶子,一箭放出。
箭矢精准地落在靶子中心,金属的箭头有半寸穿透了靶子,看着令人心惊。
李承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是放出一箭。
还未到早朝的时辰,见到李道宗正在朝着崇文殿走来。
李承乾继续拉弓搭箭,又是一箭放出,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又一次正中靶心。
李道宗看着百步之外的靶子,感慨道:「太子殿下好箭术。」
「孤不过练了一年,当不起皇叔称赞。」
「臣的箭术向来不好,年轻的时候常常被陛下数落。」
李承乾又拿起一支箭矢,问道:「皇叔今天来得真早,早上的饭食还要一会儿才能吃,不妨先坐会儿?」
李道宗作揖道:「臣是有要事禀报。」
「说。」
见殿下还在专心练着箭术,李道宗行礼道:「是许敬宗的事。」
李承乾又放出一箭,箭矢又一次穿透靶子半寸。
「昨夜许敬宗泾阳的民壮冲入了蓝田县的县衙,将他们的县丞给打了一顿,事后还将人绑了,绑着人游走各县。」
「之后呢?」
「今天一早,许敬宗又带着蓝田县的县丞在京兆府门前领罪,说他冲撞了蓝田县的县衙,还打伤了他们的县丞与县尉,不过……」
话语一转,李道宗小声道:「蓝田县的县丞愿意与许敬宗和解。」
「和解了?」
「弹劾许敬宗的十个县,其中有六个县愿意与许敬宗和解,并且承诺以后与泾阳县共同进退。」
李承乾放松着肩膀,蹙眉道:「如此说来,还有四个县想要继续弹劾他?」
李道宗接着道:「不止如此,另外四个县若要弹劾许敬宗,其馀六县定会反咬一口,因许敬宗不用将弹劾他的十个县全部摆平,只需说服其中五县,此事就此可以揭过了,往后只有各县内斗,不会再有人弹劾许敬宗。」
李承乾反倒是笑了,问道:「他用什麽手段,让各县这般回心转意了?」
李道宗回道:「也不是多高明的办法,只是许敬宗承诺来年,给这几个县种葡萄。」
「郭寺卿也答应了?」
闻言,李道宗又递上一份奏章,道:「这是郭寺卿走动各县递交的,前两日就交到了京兆府,许敬宗说服的这几个县本就是可以种葡萄的,都记录在案了。」
李承乾看了一眼奏章,又拉起长弓道:「皇叔觉得此事孤应该如何处置?」
李道宗回道:「虽说蓝田县愿意和解,可许敬宗毕竟打了一个县丞,此事还是该罚。」
「怎麽罚?」
「罚俸一年,三年内不得升迁。」
李承乾颔首道:「那就按皇叔的意思来办。」
李道宗正色行礼道:「喏。」
见皇叔要走,李承乾又道:「不留下来用饭吗?」
李道宗脚步匆匆,又道:「许敬宗还跪在承天门外,老夫赶紧去把人拖走,以免丢了东宫的脸面。」
「呵呵,这个许敬宗。」李承乾又放出一箭,这一次箭矢的力道小了很多。
承天门外,李道宗快步走上前,见到这人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模样,低声道:「不用跪了,太子殿下不计较了。」
许敬宗朗声道:「臣给殿下闯祸了,臣罪该万死。」
李道宗笑道:「殿下说了,罚一年俸禄,念你经营泾阳有功留任京兆府三年不得升迁。」
「谢太子殿下!」
许敬宗又朗声道。
李道宗将人扶了起来,心说就算这麽说,太子也听不到。
吃力地站起身,许敬宗低声道:「让府尹为下官走动,下官惭愧。」
趁着满朝文武还没来上朝,李道宗一手提着许敬宗,低声道:「你也忙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关中各县的要事,往后还要多指望你了。」
许敬宗连忙道:「府尹千万不要这麽说。」
「老夫平日里不善处理各县事务,有你在京兆府至少能踏实一些。」
「下官定当不负太子殿下与府尹的信任。」
李道宗满意地点头。
两人走出朱雀门的时候,正是满朝文武前来上朝的时辰。
李承乾在东宫吃了一碗凉面,又吃了一张饼,便去太极殿上朝了。
东宫太子与往常一样,在群臣到齐的时候走入殿内。
从文武两派朝臣之间走入太极殿,站到众人身前,这位太子看着朝班道:「昨天孤想了很久。」
殿内,太子殿下的话语在回荡。
李承乾揣着手道:「监察御史马周可在?」
闻言,马周站出朝班道:「臣在。」
「但凡互市文书皆要由御史台察看之后才能发放,并且御史台对互市依旧有监察之权。」
马周闻言,朗声道:「喏。」
李承乾看向朝班又道:「刑部尚书张行成可在?」
张行成站出朝班,道:「臣在。」
李承乾朗声道:「御史台只掌监察职权,不得行使缉拿职权,往后由御史台检查,如有贪赃之事,陈情属实由刑部缉拿。」
张行成朗声道:「喏。」
「兵部尚书侯君集。」
「臣在!」
李承乾继续吩咐道:「文书护送皆由兵部安排兵马互市,御史台派出官吏实地相随。」
侯君集朗声道:「喏。」
「往后御史台,刑部,兵部皆有互相监督职权,也可以互相监查,皆交由中书省审阅。」
看向众人,李承乾又道:「朝中各部可有异议!」
太极殿内很安静,太子的话语声在回荡,许多人的神情带有思索,但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监察,缉拿,护送,皆由各部负责。
还由中书省把关。
如此一来相互监督,相互制衡的局面便有了。
见没有人反对,李承乾道:「既然没人有异议,那麽早朝按章程继续,老师可以主持了。」
房玄龄站出朝班开始主持朝政。
太子退到一旁,揣着手默不作声地站着。
长孙无忌闭着眼,站在朝班的前列,仔细想着太子的方略。
早朝还未结束,就有消息送了出去。
李世民坐在太液池边,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来,倒映在太液池的湖面上。
李治喜欢躺在湖面上,一动不动,享受着这个时候的清凉时刻,一天之中李治要洗好几次。
这个孩子喜欢玩水,但这些孩子在水中都养成了良好水性,就连东阳与高阳都能下水抓鱼了。
也正是因为孩子们喜欢玩水,喜欢下水捉鱼。
导致现在的太液池中的鱼都精明了许多,李世民抬了抬鱼竿,现在钓鱼越来越难了。
老太监脚步匆匆而来,递上一卷文书,低声道:「陛下,太极殿送来的消息。」
李世民放下鱼竿,拿过文书看了起来。
文书上记录的便是许敬宗与刚在太极殿发生的事。
李世民吃着糕点,诧异道:「各县弹劾许敬宗,竟被这样解决了?」
老太监低声道:「太子殿下罚了许敬宗一年俸禄,并且要在京兆府留任三年。」
「呵呵,说什麽留任三年,还不是这小子器重许敬宗。」
「虽说这件事磕磕绊绊,但还算顺利。」
李丽质提着一个木盆走到边上,正在洗着自己的衣服,因为东宫弟弟妹妹都要自己洗衣服,自己洗漱,所以都养成了这个习惯。
李丽质是故意坐在父皇边上的栈道上,听着陛下与这个太监的交谈上。
从交谈中可以得知皇兄近日的事。
父皇避暑的这些天,一直都很关注皇兄,事事都要过问,看看皇兄办得如何。
如果皇兄办差了事,父皇其实也是会忧心的,甚至一度让尉迟将军提前去准备。
只不过这些事,这些话父皇从来不会在皇兄面前说。
而是一直等着皇兄什麽时候来找父皇求助。
皇兄最厉害的本领并不是能够在半月之间看完所有卷宗的耐心,而是皇兄善于分析问题的能力。
这就像是做应用题,需要明白问题所在,列举条件。
将一个复杂的应用题归结成简单的运算。
这是因为这种锻炼,也造就皇兄遇到问题时,往往就能够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也是弟弟妹妹在东宫学习,一直都在追求的本领。
皇兄一直想要将这个本领也教给弟弟妹妹,因这个本领是需要长久锻炼的,只有经过几年累月的做题,才能养成思路清晰地解决问题的方式。
就比如说皇兄一直以来坚持互市问题,最根本的其实是信任问题。
行军打仗,胜负也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兵马多少的数量问题,而是如象棋一般,一盘残局也能在劣势中杀得对方满盘皆输。
这是李丽质在东宫,在皇兄身边学到的本领与见识。
李丽质一边洗着自己的衣裳,听着父皇与这位老太监的交谈。
李世民看着文书上记录的方略,疑惑道:「竟没有人站出来提出异议?」
老太监回道:「太子殿下能够为陛下分忧,老奴为陛下贺。」
「这个儿子总是这样,什麽话都藏在心里不愿意与朕明说。」
「父皇是父皇,皇兄是皇兄。」李丽质在一旁终于开口道,她还显稚嫩的小手拧乾衣裳,又道:「皇兄行事自有打算。」
李世民瞧着女儿道:「朕多事了?」
李丽质道:「不是父皇多事了,而是父皇多虑了。」
李世民抚须想着,朕还不是为他这个太子担忧得一晚上没睡好,沉声道:「竟让朝中各部相互监察,你皇兄用心险恶。」
抱歉来晚了……
临近月底,求个月票!!
恩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