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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还是舅爷疼太子
再要往前走,便见不到行人,偶尔惊扰三两只游荡在这里的猫。
宁儿上前一步,伸手拦住道:「殿下,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李承乾望着这处静谧的巷子,皱眉道:「还是不安全吗?」
宁儿解释道:「若是在闹市,不会有人作乱,可这些破败的街道难免会有歹人。」
李承乾颔首道:「这些破败的屋子与街巷,什麽时候会有人收拾吗?」
宁儿一手握着横刀的刀柄,神色严肃道:「朝中会安排的。」
「嗯。」李承乾点头转过身,不去看身后幽静的街巷,重新走入闹市中,神色多了几分轻松,笑道:「这长安城还是挺好的,我很喜欢。」
宁儿也跟着笑道:「将来这长安城是什麽样,还不是殿下说了算。」
「将来啊……」李承乾揣着手面色忧虑,又叹道:「这长安城将来是什麽样,还不知道呢。」
说着话,李承乾道:「不如去西市看看。」
宁儿点头道:「殿下,西市这边走。」
「奥……」李承乾扭头跟着宁儿的脚步穿过朱雀大街。
长安城的另一头,许国公的府邸内,今天高士廉没有去早朝,也没有去处理吏部的事。
高士廉既掌握着吏部,又是当今陛下的舅父,这位老人家就算是这两天不去上朝,只要陛下不说也没人会说什麽。
况且许国公早有辞官之意。
高士廉看着眼前这盆文竹,竹子不高一尺左右,他观察着文竹枝干的颜色,一挥衣袖,将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抚着须不住点头,「这上了年纪,就喜欢养竹子了,也不知道老夫的大外孙喜不喜。」
高士廉皱眉看着竹子道:「长乐公主的婚事查问清楚了?」
「小人打听清楚了,听说李淳风拿了一张图给陛下看了,又告知了孙神医的下落,陛下这才将婚期延后了。」
「这里面没有太子的事?」
家仆也是人到晚年,须发皆白,少年时便跟在高士廉身边,一直到了如今晚年,要说心机谋算也有高士廉的几分本事。
就算是长孙无忌在这里,也要叫这位家仆一声叔叔。
听家主这麽一问,他眼神中闪过精明之色,他作揖道:「太子殿下在半月前见过李淳风。」
高士廉努着嘴,思量了片刻,道:「老朽的大外孙不喜这门婚事?」
家仆回道:「看来是这样的。」
高士廉用指甲摘去文竹的一根枝丫。
自从高士廉在东宫与太子有过一番长谈之后,言语里多有夸赞之意。
或许也是因为皇后的病情好转,高士廉也对太子更满意了。
说来说去,李家与长孙家,或者是高家,三方联系都在皇后与太子身上。
「小人还听说太子今日送了公主皇子们去了国子监听课,之后太子就在长安城游玩,此刻正在东市逛着。」
「东市?」高士廉有些疑惑,张着嘴稍稍抬头有些老糊涂的模样,忽然一笑道:「这孩子年少不懂事,从府中找几个办事得力的人,去护着大外孙。」
「小人这就去办。」
高士廉抚须点头,道:「看来大外孙这些天也是愁呀,一定是左右为难的,老朽在朝中的时日不多了,能帮他一次算一次吧。」
家仆释然一笑,道:「那就按您的意思办。」
高士廉将这盆文竹放在了桌案的一角,想到大外孙的生活状况,又道:「送一些米面与盐去东宫。」
「喏。」
又想到承乾说过他与李孝恭之间的事,便又吩咐道:「去将河间郡王请来,就说老夫有一坛好酒,与他对饮。」
「这就去安排。」
吩咐完这些,等家主点头,这位年迈的家仆,这才脚步匆匆离开。
高士廉觉得有些疲倦了,便窝在榻上,闭着眼养神,又老糊涂般地自言自语道:「上年纪了,多想一两件事就会伤神。」
自语嘀咕完,他老人家又揉着太阳穴,苦恼道:「哎呀……承乾这孩子没人疼,倒也难得,他活得清醒,这世上如此清醒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被纷杂的事扰乱心思,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做皇帝而准备,那麽这个大外孙就是值得培养的。
高士廉又糊里糊涂自语道:「人呀,越清醒活得越简单。」
又自言自语了三两句,高士廉像是睡着了,侧卧在榻上,也不动,只有呼吸起伏。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那位年迈的家仆又回来了,他走到高士廉身边,俯身道:「河间郡王到了。」
「嗯?」高士廉迷迷糊糊睁开眼。
李孝恭大步走入屋内,行礼道:「见过许国公。」
高士廉也起身行礼,道:「老朽见过河间郡王。」
见状,平时行事大大咧咧的李孝恭,谦逊地将姿态放得更低。
一壶酒水放在桌上,两人便围绕着太子的事,商谈起来。
年迈的家仆守在屋外,不让外人靠近这里,面带微笑地站在阳光下,目视前方听着屋内的谈话。
西市,李承乾皱眉看着跟上来的五个人。
「殿下,我等受许国公之命,前来护卫。」说罢,那领头的护卫递上一块腰牌。
宁儿看了一眼确认之后,道:「殿下,是许国公府的人。」
李承乾叹道:「孤本想着走入群众中,深刻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你们这麽跟着让孤如何与群众打成一片?」
「这……」
几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罢了,反正今日也没几个黔首百姓与孤多聊。」李承乾苦恼道:「是孤穿得还不够朴素。」
李承乾懊恼地又抬头道:「失败,太失败了。」
宁儿捂嘴轻笑着,殿下要与人讲话,一看是个穿着锦衣的公子,躲开还来不及。
等太子殿下继续在西市走着,这五个从许国公府来的护卫,还跟在后头,时刻警惕着四周。
这下可好,李承乾五步之外,没有人敢靠近了。
西市与东市不同,在东市都是关中本土人,而在西市有许多西域人与突厥人,各国使者也不是都走了,还有这麽一些留在了长安城,说是使者,有不少使者其实是来做买卖的。
西市的风貌乍一看比东市更彪悍得多,有个老人拿着一把小刀,正在一个人嘴里撬着。
只听一声闷哼,老人家将小刀从那人嘴里拿了出来,而后气定神闲地擦着刀。
直到坐着的那人吐出一颗牙齿,这才知道是在拔牙。
还有些血溅在了那拔牙的老人家脸上。
看得李承乾不由得退后两步,低声道:「以后一定要好好刷牙。」
眼看那老人家还要给另一个人拔牙,李承乾扭过头不去看这生猛的场面。
李承乾看到了几颗打蔫的卷心菜,便蹲下身,拿起一颗仔细观察,外层的几片都已发黄了,倒是菜心还算好。
卷心菜原本是中亚的作物,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蔬菜,如今大唐平定了,有很多西域商人来到大唐。
因今年刚开朝,还有不少波斯人在长安。
这些作物也跟着进入了长安。
说来当年张骞去西域带来了大蒜,核桃,石榴与胡萝卜之后,越来越多的西域人,乃至波斯人都知道了东方有个富裕的王朝。
现在也不需要再派出使者去关外带这些作物来关中,如今这些西域的商人会主动带着胡椒胡瓜和葡萄主动来富裕的东方人换取更好的盐铁或者布绢。
李承乾拿出一些铜钱,将这五颗卷心菜都买下了。
路上又买了一些豆酱,可以带回东宫试着能否出点酱油。
眼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回了国子监。
带着弟弟妹妹回到东宫后,李承乾才知道舅爷高士廉又送了不少米面布绢来,东宫拿出了几块肥皂就当是回赠了。
关中从三月天进入了四月,一直到了四月中旬,暖风终于吹来,整个关中开始入春,温暖的阳光令人感觉舒适。
万物勃发的季节,就连这个时节的弟弟妹妹,她们的身高正在节节拔高。
每天早晨给她们丈量身高,宁儿都会做好记录。
李承乾在东宫种下了胡萝卜与卷心菜,尝试着再支了一个葡萄架,还能栽一些胡瓜。
与其他人种地不同,太子种地的时候时常会做记录,记录作物每天的成长情况。
酱油还未晒出来,只能干等着,也不知道这个季节嗮出来的酱油口感如何?
这些天,太子殿下也没有见于志宁与徐孝德,在东宫都快忘了还有这两个属臣。
近来,有一个消息送入了长安,吐蕃的赞普,也就是吐蕃国君松赞干布征讨羊同诸部,羊同诸部几次失去牧场与领地。
而之后,松赞干布为了治理羊同,扶持了一个羊同的部落王,并且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对方。
吐蕃也因此从实际意义上控制了一个大部落。
这个消息是宁儿从立政殿带来的。
起初朝堂上谁也不在意的吐蕃,正在一步步地壮大。
李承乾一边听着讲述一边观察着葡萄架上的藤蔓情况。
宁儿道:「吐蕃使者带来了松赞干布的书信,殿下是否要见见?」
李承乾蹙眉站起身道:「去崇文殿见他。」
「喏。」
这一次来使长安的不是禄东赞,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来使,而是因东宫与吐蕃大相之间的交情,特意来见大唐储君的。
李承乾走入崇文殿,见到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头戴吐蕃人特有的高帽,穿着一身吐蕃人特有的服饰。
见到大唐的太子,他恭敬行礼,递上了一卷卷轴,道:「尊敬的大唐太子殿下,这是赞普给您的信。」
李承乾接过他手中的这卷藏布卷宗,打开看着卷中的文字。
看到这位东宫储君的神色诧异,吐蕃使者笑道:「我们赞普一直以来很向往中原的智慧,为了表达吐蕃对大唐储君的敬意,所写的皆是中原文字,这不是吐蕃国书,是赞普的书信而已。」
李承乾的目光依旧看着书信,低声道:「这位使者怎麽称呼?」
「外臣桑布扎。」
在史书上,大唐与吐蕃之间有百年纠葛,所以现在吐蕃是不能小觑的,只是现在朝中对吐蕃那苦寒地没兴趣。
李承乾听到对方的话语,低语道:「吐弥桑布扎?」
桑布扎也很意外,这个大唐的太子竟然能够叫出自己的全名,他躬身行礼道:「是大相与太子殿下说起过外臣?」
李承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禄东赞根本没有说起过这个人,会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是因为他是吐蕃七贤臣之一。
当然了,吐蕃七贤臣的名声不小,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可大唐也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见太子不言语,桑布扎以为是自己的礼数不周,继续躬着身道:「赞普很喜欢中原的书籍,尤其是中原的史书,如今赞普想要仿照中原制度,制定吐蕃律令,制定度量衡,纳入税制。」
李承乾颔首道:「原来他喜欢看史书。」
桑布扎又道:「我们的赞普是个酷爱书卷的人,赞普也是吐蕃最有智慧的人,赞普同样欣赏有智慧,有英雄气概的人,就像现在的大唐皇帝陛下。」
「大唐皇帝陛下是英雄豪杰,我们吐蕃的赞普如今一统藏布江,收服羊同亦是英雄豪杰。」
李承乾放下手中这卷书信,信中所言无它,无非都是一些问候的话语,便打断了这个使者的话,「伱们赞普的中原字写得不好看,以后还要多练才是。」
闻言,桑布扎的神色一僵,连忙又道:「外臣出生在藏布江,自小便跟随赞普,将来吐蕃也会有更好的文字。」
李承乾面带温和的笑容,缓缓道:「孤也很喜欢吐蕃,喜欢吐蕃的鹰与雪山,更喜欢吐蕃的湖与牧场。」
宁儿站在殿外,隐约能够听到殿内的对话,太子殿下与这位使者相谈很有友善,吐蕃使者却不知殿下所说的喜欢吐蕃雪山,其实是另一个意思,殿下喜欢的就一定会处心积虑夺过来。
这个吐蕃使者是年轻的,也是不懂事的,他就不该说吐蕃会有更好的文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