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推门而入之后,看到王义站在齐梦晴的身边,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惊愕。 王义自然看到男人,也是微微一愣。 齐梦晴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样,望着男人道:“爸,这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听说我病了,过来看看我!” 接着,她又望着王义,眼中黄豆大小的泪珠滚落,轻声抽泣道:“这是我爸!今年也才五十多岁,让我拖累成了什么模样!” “你就是王义?!” 齐爸侧着身子走进病房,尽量不让带着红肿巴掌印的脸让齐梦晴看到。 王义微微一愣:“齐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齐爸没有回答王义的问题,他将小米稀饭倒入一个绿色的饭盒里,饭盒里还有一个银白色的汤匙。 把饭盒递到齐梦晴的手里,齐爸同样眼含泪光道:“不是你拖累了父亲,是父亲拖累了你,但凡咱们家庭条件好些,你也不用为了家庭做出如此大的牺牲……都是父亲不好,没有本事,不能照顾好整个家庭,也没有能力供养你们姐弟上学,是我的错!” 父女二人话到动情之处,皆是泪涕连连。 王义不知道这对父女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他知道,生活对于穷人,更多的是苛责和刁难,而不是包容与善待。 穷人,就如随处可见的野草,无论是被践踏,还是被拔除,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与关爱。 有些生命的坠落,就如流星坠地,惊天动地。有些生命的凋零,就如过了花期而凋零的花,枯萎无声。 生死有命,枯荣在天!富贵,向来是与穷人无缘的! 王义不知道要说什么宽慰的话,能止住这对不幸父女的眼泪,也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努力,能让这对可怜的父女重回正常生活的轨道。 很多时候,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只能保持沉默! 时间是最好的药,可以治疗或者终结万般苦难,千种惆怅。 也许是泪已流干,也许是饥饿已久。 齐梦晴开始进食,王义轻声道:“老同学,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当时咱们毕业的时候说,同学们都说三年之后要好好聚聚,咱们班两个大美女,一个漂洋过海去镀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归?!你可要安心治疗,聚会如果少了你们两个,恐怕很多同学都会遗憾的!” 齐梦晴的手开始颤抖,盛着小米粥的汤匙,像失控一般从她的嘴边掉落,粘稠的小米粥迸溅到了洁白的被褥上。 齐爸抽出床下的洗脸盆,抓出其中湿漉漉的毛巾,慌乱的擦拭了起来。 “怎么了?!老同学,难道你有她的消息?!” 王义只是静静望着齐梦晴,等待着齐梦晴的回答。 齐梦晴痛苦的闭上双眼,沉默如一块戈壁滩上被风沙侵蚀的岩石,没有丝毫准备开口的意思。 齐爸将被褥上的米粒三下五除二,清理干净。拿上一个破旧的书包,拉住王义的手,向病房外走去。 他们通过步梯,一直向上走,步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看上去铁门是用不锈钢制作的,白的亮眼。 铁门上并没有上锁,齐爸轻轻一拉,“吱呀”一声,铁门便被打开。 王义不知道这是几楼,只是在铁门被拉开的刹那,一股燥热的风迅速包裹全身,黏黏的汗液瞬间如喷泉般涌出。 阳光正盛,如祝融在喷吐着烈焰。 房顶上横七竖八拉着许多大拇指粗细的钢丝,钢丝上搭着被褥、被单、被罩,还有一些零散的衣物…… 它们尽皆沐浴在阳光里,随着风不住摇摆。 可是,人间的阳光,能照进尘封的心门吗? 二人来到房顶围墙的尽头,止住了脚步。 齐爸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用防风打火机点燃。 烟盒的的外壳是硬的,覆盖的薄膜还在。烟是自己手工卷的那种,用的是书纸,没有过滤嘴。 防风打火机看上去并不便宜,崭新如初,镀金的外壳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金光。正面用激光雕刻着‘祝老爸生日快乐!反面是祝福语‘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作为高中同学,王义见过齐梦晴的字体。他自然猜测的出,这个打火机是齐梦晴送给齐爸的生日礼物。 齐爸口中喷出一团灰黑色的烟雾,瞬间被风吹散,他的神色仿佛轻松了许多,眼中的哀愁似乎也有些淡了。 也许男人抽烟,抽的不是烟,而是心中无法言说的孤苦与寂寞。 齐爸从烟盒中又抽出了一支烟,这支烟是带过滤嘴的,就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崭新。 他将烟递到王义的面前,轻声道:“这支烟是原装的,要不要来一根?!” “齐叔,我向来不抽烟的!” 王义知道,这也许是齐爸存放了许久的珍宝,也是能拿的出手的最高礼遇。 齐爸将拿出的烟又装回了烟盒中,口中吐出一团烟雾,而后轻声问道:“你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梦晴最要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好像叫楼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