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站对面,有一排商铺。 有卖胡辣汤的小店,有卖种子化肥的门市部,有售卖笔记本打印机的电脑店,有维修手机的小门面,有售卖布匹的窗帘店,有一个不大的诊所,还有售卖人生终点站装备的铺子……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家羊肉馆,占据了四间门面。 它的门头是杨记羊肉馆,底色是红色,字体是金色。 此时的羊肉馆的排气烟囱里,有淡淡的白烟喷吐而出。 王义的目光投向杨记羊肉馆,他知道,羊肉馆的经营者是一对夫妻,年龄五十多岁,虽然身上仿佛有洗不净的羊膻味,但是着装整洁,面目和善,总是笑面迎人,仿佛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忧愁。 老钱看王义不语,心中不由忐忑起来,作势就要再次下跪。 王义的手强而有力,将老钱托住,轻声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三天之内,你每天早晚到杨记羊肉馆喝一碗羊肉汤,吃两个韭菜盒子,你能做到吗?!” 羊肉和韭菜,是强筋养骨、通经活络、温肾壮阳、补气益血之物。可使后天胃气充盈,阳气升腾,精血两旺,对于心魔也有不错的抑制作用。 老钱愣住,瞬间如一座人形雕塑。 他原本以为王义会要不菲的钱财,却没想到是如此简单的条件。 瞬间愣住之后,反应过来的老钱连连点头,言语之中满是惊喜:“我答应……我答应!” 梁真一直就在老钱身侧,他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在听到王义提的条件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王义道:“为什么是三天?!不是两天或者四天?!” 王义没有回答梁真的问题,而是望向老钱道:“你记住我的手机号码!三天之后的这个时间,你给我打电话!” 老钱拿出手机,他的手机是功能机,只有简单的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的功能。 老钱依言记下王义的电话号码,在道谢之后,他向着杨记羊肉馆走去。 下笔千言万语,脑海怒浪狂涛。 可是从老钱下跪,到老钱向杨记羊肉馆走去,时间不过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心怀希望,血脉通畅! 心有憧憬,气安神定! 梁真望着老钱远去的背影,感觉老钱的脊背不再佝偻,而显挺拔,脚步仿佛也轻快了许多,甚至原本垂垂老矣的暮气也风流云散,就像呼吸之间,恢复了年轻人的活力。 一个人,两句话,就能如此神奇?! 梁真望着王义,正要开口,王义却头也不回,向着大巴车走去。 “咳!咳!司机,什么情况,怎么还不走!我们急着去河江市看病,预约的专家号,去晚了,就赶不上趟了!”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大墨镜,口鼻被绿色医用口罩覆盖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他的语调里,隐含着淡淡的怨气和焦急。 车厢里就如原本平静的沙丁鱼池,被投入了一尾鲶鱼,瞬间乘客们的情绪被点燃,催促之声此起彼伏,皆是在表达着不满。 王义耳中听着车厢里的嗡嗡声,脚下依旧不徐不疾。 车窗里伸出了一个脑袋,冲着王义喊:“乡巴佬,你就不能快点!整车人都在等你,你能不能有点素质!还慢慢悠悠……” 说话的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的话未说完,就被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拉回了车厢,轻声道:“少说两句吧!看那衣着,就是一个穷鬼!” 王义眼睛的余光看了西装男一眼,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走着。 买票上车之后,车上只有一个座位,在中间位置,是一个双人座,靠近车窗的座位上正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墨镜男。 落座之后,一股淡而刺鼻的草药味飘入王义的鼻腔,这是长年累月服用中草药才会溢散出的味道。 王义不由多看了墨镜男两眼。 大夏天,虽然早上的温度不是太高,可也有二十六七度。一般人都是薄裤短衫,穿着清凉。可是里面穿着一个薄毛衣,外边再穿个黑皮衣,这样的着装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墨镜男注意到了王义的目光,轻咳两声,然后说道:“我得了一种怪病,无论穿多厚的衣服,依旧感觉周身冰冷,就是准备去河江大医院看看!”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甚至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衰弱感。 王义望向墨镜男的双手,那双手戴着一副黄色的乳胶手套,正在微微颤抖。 墨镜男将手缩入袖中,就像受到了惊吓的鱼儿深潜水底,不再显露半点踪迹。 王义定神望向墨镜男头顶,只见其头顶一团浓郁的乌云笼罩,乌云上下翻滚,似乎其中酝酿着一道霹雳闪电。 根据《缉鬼录》所述,这是大难临头,大祸将至的征兆。 只是墨镜男头顶的乌云之内,隐隐有点点红芒忽明忽暗。 这种红色,不是象征着愤怒的赤红,而是象征着凶煞之气的猩红。 王义收回目光,暗自叹息:久病之人,阳气枯竭,生气湮灭,难免对身边之人生出嗔恨之心。 大巴车缓缓启动,驶出了汽车站。随后着驶出西游镇,车速在不断加快。公路两侧的树木在飞速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