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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子的人,都是车匪路霸?」
谭文彬对此有些难以置信,虽说他家里几代警察,但谭云龙基本不会在家里谈工作,且各个地区所面对的警情问题也不一样。
薛亮亮解释道:「以一个村子作为单位进行集体犯罪的情况,是不常见,但也不算罕见。
就比如眼下这个山里的村子,本身对外接触就少,村民生活生产的活动范围也窄,再有亲族关系作为纽带,发展成一个小规模的犯罪集团,也很好理解。」
「可是,就没人举报麽?」
薛亮亮看着谭文彬,反问道:「你会去举报你同桌考试作弊麽?「这不一样,考试作弊和犯法杀人,不一样。」
「这是因为你能意识到这一点。
可吸菸明明有害,你为什麽还会去尝试吸菸呢?
你是看见你父亲在抽以及你身边同龄人也在抽,潜意识里就觉得吸菸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当一个村子里的人,大量从事犯罪活动时,身处于其中的人也会产生相类似的想法,认为这个不算什麽多严重的事。」
谭文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身前的朱阳,惋惜道:「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朱阳是他们的老乡,但这是次要的,主要是这个人确实挺不错,挺热情挺厚道,闲暇里喜欢看小说,讲话时也会偶尔冒几句文绉绉的打趣。
他说他不喜欢货车司机这个职业,但为了家庭,只能把自己困在车头里。现在,他又被困在了这里。
薛亮亮则和李追远探讨起另一件事:「小远,如果没有那个小女孩,我们现在是不是也遇难了?」润生将钢管在自己胸膛上敲了敲,发出几声闷响。
意思是,还有他在。
薛亮亮耸了耸肩:「润生,我知道你很能打,但万一他们有喷子呢?」润生皱眉,无法反驳。
所以,他现在更喜欢看电视里放的武侠片而不是警匪片,因为后者有枪。
李追远开口道:「是可以往这方面联想,但没什麽意义,那个小女孩又不是想来帮救我们,你们三个脸上是货真价实出现了死气沉沉,她就是想来拿阳寿的,只不过几件坏事凑到了一起,产生了负负得正的效果。」
薛亮亮:「那修车铺的老板,也是在装忠厚,说前面劫道的手里有喷子,目的就是把我们给骗到这个村子里来。」「可能还存着试探我们的意思,如果我们不怕喷子继续往前开,他们就会怀疑我们手上也有厉害的家伙事。」
「路数会这麽深?」
「会的,因为我没看出他在撒谎。」
「小远,这种责任你就不要往自己身上背了,我们都没看出来。」
李追远摇摇头,自从研究完《阴阳相学精解》后,正常人在自己面前撒谎,他基本都能看出来。可那位修车铺老板,却没有微表情动作,这意味着对方不仅心理素质极强,还经验丰富。
「亮亮哥,可能,那个修车铺老板,就是这里的头头。」李追远挥了一下手,「我们绕过去,去祠堂里面看看。」水位并不是很深,哪怕是李追远也能轻松趟过,只是要从密密麻麻的尸体外围经过,这氛围,真的很压抑。
好在,水塘里的死人没有发生什麽异变,四人得以安全通过。
来到祠堂正厅下,李追远忽有所感,抬起头往上看,发现这屋檐下挂着不少铜钱和铜剑,里头有新有旧,应该是被定期修缮的缘故。
李追远又将自己的手掌贴在身前柱子上,触感并不发凉,反而隐约透着一股子温热。再扫过厅堂外其它角落,细节上一一对应,男孩的目光不由变得严肃起来,
「怎麽了,小远?」
「亮亮哥,修建这座祠堂的人,是个真正的行家,虽然建筑小,格局也小,却营造出蛟龙吸水的小闭环,再结合这块地方的地灵风水气象,等于是在福泽地里又开辟了一个小福泽。」
「说明这个村子的祖上阔过?」
「嗯,不是一般的阔,这种手法,古代一般是用于帝陵。
「那是真厉害,我以前实习时听一位外校老教授讲过,古代能设计修建帝陵的工匠,其财富地位,比现在京里最顶尖小区的开发商还要高得多。」
「很奇妙的比喻。」
薛亮亮叹息道:「但子孙终究还是没落败坏到这种地步了。」走进厅内,供桌上摆着牌位,都姓「王」。
「亮亮哥,你有没有觉得,这牌位好像少了点?」「嗯?」
「相较于这座祠堂的修建年代以及所用的建筑技艺,上面供奉的牌位,不应该就这麽点。」「有些家族祠堂,上牌位的要求比较高,我老家村子那里就是。」
李追远走到供台边,跳起将最上面边上的一块牌位拿下来,上下翻倒观察了一番。「亮亮哥,不对,就算是最上面资历最老的牌位,年份也不是太久远。」
「是麽?」薛亮亮把牌位接了过来也看了看,「我看不懂这个,你是怎麽瞧出来的?」「我是恰好前阵子对牌位有点研究。」
「小远,你在怀疑什麽?」
「还不好说,反正我觉得,这种家族就算传承没落丶子孙不肖,也不至于离谱到请那种水平的道士或者和尚在村头做法事。」
李追远转过身,开始沿着内堂墙壁绕圈,这不是砖墙,而是石子墙,石子色泽大小不一,却被打磨平整,布局很是合理舒适。
薛亮亮将手中牌位很随意地丢在地上,这种村子的祖先,确实没什麽好敬重的。
紧接着,他就弯下腰,钻进被帷幔遮着的供桌下面,去里头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润生和谭文彬没被分配具体任务,但也没闲着,俩人这里敲敲那里跺跺,希望能碰上个死耗子。李追远绕着三面墙壁走了一圈后停下,闭上眼,思索回味了一番后,又睁开眼,重新走了一遍。
其实,第一遍时他就察觉出端倪了,这墙壁上不同颜色大小的石子,其实是三面被打乱的巨大拼图。
寻常人还真发现不了,只会觉得布置得挺肃穆好看,以前的李追远也发现不了,得亏眼瞎时和阿璃下过盲棋锻炼过。也是巧了,同时开三局盲棋,正好对着此时三面墙。
复看过一遍后,李追远站在原地闭上眼,开始在自己脑海里拼拼图。拼图上是字,很快,第一行字就被李追远解读出来。
「齐氏祖训?」
可这牌位上,都是姓王的。
李追远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座村子原本应该是齐氏的一个分支,但在近代,被姓王的一伙人,给鹊巢鸠占了。不是什麽没落了不肖了,这是完全被换血换姓了。
祠堂前的牌匾不显,不仅是先人羞见,更是后人已无。
要是这齐氏真的传承到现在,就算传承再失落,怎麽着也不至于连一个稍微上点档次的风水师傅都没有。
李追远继续在脑海中拼拼图解读,接下来很长一段就是祖训内容,除了遣词造句不同外,基本符合常规,讲究仁义礼智信这类的,李追远快速掠过。
再继续往下拼,出现的字就意有所指了,不,不仅是意有所指,而是很明白地给你指出了方位。李追远睁开眼,看向厅堂外,方位目标点,在外头,也就是现在被死人包围的正中央位置。
自己四人先前是绕着边缘过来的,把要找寻的出口给错过了。
「小远,你有什麽发现麽?」薛亮亮边拍打手中的灰与尘土边问道。
「亮亮哥,这座村子以前姓齐,这伙姓王的,是后来霸占这里的外来者。」
薛亮亮愣了一下,随即道:「还真符合这个村子人的行事风格,果然这夥人的祖先就不是什麽好东西。」「出口在死人堆里,我们得扒开他们进去,润生哥。」
「晓得了!」
润生率先走出厅堂,来到水塘里,伸手推开前方的死人,谭文彬也跑上去帮忙。
这些死人跟不倒翁一样,会被推开,但在一阵摇晃之后,还是保持竖姿,倒不下去。而且,在连续推开好几拨死人后,前方的死人竟然纷纷向两侧避开,主动让开了路。这把润生和谭文彬都弄懵了,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进,只能回头看向李追远。李追远:「我们走吧。」
四人沿着被让出的死人小路往里走。
行进的同时,两侧原本朝向祠堂大门站立的死人,全部缓缓转向,变成面朝四人。并且,他们还会根据四人的行进,不断调整着姿势方向。
先前从死人堆边缘绕过去时氛围就已经很压抑了,眼下这场面,更是让人头皮发麻。谭文彬小声嘀咕道:「他们不会忽然集体扑过来吧?」
走在最前头的润生说道:「要是这样,我拦着他们,你们先跑出去。」薛亮亮猜测道:「好像不是要攻击我们,更像是在示好。」
谭文彬:「示好?」
薛亮亮:「嗯,也可以说是请求。」「润生哥,可以停下了,就是这里。」
李追远喊了一声,润生停下脚步,他前方,有一个以石子铺成的太极图案。这处地方,就是真正的生门。
「小远,就是这儿麽?」「嗯。」
「那我先试试。」润生扭了扭脖子,正准备往里走时,却看见前方的死人堆里,移出了一个熟人,朱阳。他不能说话,没有表情,更无法表达,但他现在,却从原本的第一排最前面,来到了这里。
他没站在太极图案里,而是在外头,显然没有阻止四人离开的意思。
李追远看着朱阳,说道:「放心吧,出去后,我会报警的,给你们一个公道。」朱阳没动。
四周,忽然刮起了阴风,不狂烈,却带着一股压抑至极的情绪,是悲伤,是不甘,是愤怒。
李追远知道他们是什麽意思,却也只能抬起手解释道:「我明白你们的意图,但我无法答应,因为我们四个人解决不了问题,放心吧,警察会铲除这里的罪恶。」
谭文彬此时也开口道:「是的,我保证。」
可惜,周围密密麻麻的死人,并没有什麽反应,阴风,正在越来越凉。谭文彬有些疑惑道:「怎麽感觉,说了没用?」
薛亮亮小声道:「可能是因为,这里不是你爸的辖区吧。」李追远不打算继续纠缠了,他在后面推了推润生。
润生会意,踩上太极图案。什麽都没有发生。
润生还自顾自地看了看,问道:「小远,还需要做什麽吗?」李追远摇摇头:「润生哥,你出来,我进去。」
「好。」
润生走了出来,李追远站了进去。
然后,李追远也走出来,示意薛亮亮和谭文彬依次模仿。等四个人都踩过太极图案后,还是什麽都没发生。
「小远哥,接下来,还要做什麽?」谭文彬有些紧张地问道,他发现四周的死人身上,已经冒起白烟了。水塘里的水,也正变得越来越冷,逐渐到刺骨的边缘。
对此,李追远只给出一个字的回答:「等。」
温度,越来越低,大家腿上被水浸没的位置,已经被冻得发红。润生弯下腰,将李追远举了起来。
李追远没拒绝,顺势爬到润生后背。
扫视周围,这些死人身上,都在开始结冰了。
而自己等人呼出去的气,也带出了白烟,谭文彬和薛亮亮已经开始哆嗦。李追远劝慰道:「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谭文彬抱着双臂,颤声道:「这样就能出去了麽?」
薛亮亮牙齿打着架说道:「小远应该没错,这门就算找到了,出去也需要一点时间,还记得我们进村又出村后,货车就不见了麽?」
谭文彬:「我现在脑子都冻僵了,思考不来,你直接说吧。」
薛亮亮:「就是这空间夹层的进出,不是一次性的,更像是挤牙膏。」这会儿,周围所有死人,都被冰晶完全覆盖,俨然一大片冰雕。
而四人的忍耐,也几乎快到极限,即使李追远在润生背上,也有些受不了了。
谭文彬:「是不是因为我们没答应他们帮他们复仇,所以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冻死我们来拉陪葬?」经历过火车上小女孩的恩将仇报后,现在谭文彬对这类「脏东西」,已经不抱什麽人性方面的指望了。
薛亮亮:「小远,要不我们还是答应他们吧,答应他们出去后,我们先报警,然后也会想办法给他们报仇。」
自己四人是没能力去帮他们复仇的,先报警再复仇,其实有点脱裤子放屁,但这会儿,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抚他们了。谭文彬嘴唇都冻紫了,却还忍不住说道:「亮哥..你可真会..糊弄鬼啊。」
薛亮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脑子冻坏了..别这麽直白..说出来啊。」李追远艰难地抬起手,说道:「你们俩有功夫说话..不如抱一起取暖。」
薛亮亮和谭文彬马上意识过来,像是企鹅一样,贴在了一起,虽然这种取暖效果,聊胜于无,但至少起到了些心理作用。李追远又道:「这和他们..没关系...是我们..要出去了。」
话音刚落,李追远就觉得四周一黑,寒冷消散一空的同时,他本人也开始掉落。「噗通!」
下方是水,很冷很冷的水,但比之先前冰冻的环境下,这水都能称得上是温暖了,就是有些粘稠发腻。
而且因为摔落得太突然,李追远原先又是趴在润生背上的,所以落水时是面朝下身躯平直地拍在了水面上,虽是水面,却也砸得生疼。
这使得其落水后,失神了片刻,身体开始继续下沉。
当李追远意识恢复时,忽又被什麽东西对着后背抽了一下,身体因此无法避免地向力的方向移动。但很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胳膊搂住他的腰,强横的力气出现,带动他快速上浮。
来到水面上后,李追远开始剧烈咳嗽。「小远,你没事吧?」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李追远还是听出了此时水里正抱着自己的,是润生。
先前润生应该是潜水下来找自己的,因为不见光亮,只能不停摆动手臂和腿企图扩大接触面积,自己先前吃的那一抽,大概就是润生的手或者腿扫到了自己。
好在,润生马上察觉到,将自己捞了上来。
「咳咳咳...」这是谭文彬的咳嗽声,在不远处。
「小远,小远,我和彬彬在这里。」薛亮亮的声音传来。
应该是薛亮亮拉扯上来了谭文彬,因为薛亮亮的水性很好,毕竟是要下长江幽会的人。双方寻着声音逐渐靠拢,最终聚集到了一起。
薛亮亮:「这里是水潭麽,好深,既然没有光,那头顶应该是岩洞,我们应该是从空间夹层里出来了。」
李追远:「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麽从这里出去上岸,什麽都看不见,也不清楚这座水潭的面积到底有多大。」
润生:「小远,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朝一个方向游,看多久能摸到岸,如果是岩壁的话,我就游回来,再换个方向游,多游几次,肯定能找到陆地。」
「好的,润生哥,但不要游太远,我们呼应喊着,当你觉得快听不到我们声音时,你必须要返程回来,不然我们可能就在这里走散了。」
润生身上是有火柴和火摺子的,但经过先前冰冻,再加眼下落水,肯定是都不能用了。薛亮亮感慨道:「下次出来,我一定要随身携带防水手电。」
「亮亮哥,你就算带了也没用,我们的行李还都在货车上。」「哦,也是。」
正当润生准备开始游时,先前呛了好几口水的谭文彬忽然叫了起来:「下面有东西,在摸我的脚!」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润生没有游出去,而是向下潜入。
谭文彬继续喊道:「是手,我踹到了手,不止一双。」
薛亮亮也说道:「对,我的脚也碰到了,刚刚好像是踩到一个人的头。」
李追远个矮,入水也就没他们多,但这时他也感觉到了,不仅是感觉,当他伸手向前时,在黑漆漆的前方,摸到了一个肥胀油腻的东西。
这东西,有鼻子有眼的。
李追远立刻收回手,是一张人脸,就在自己面前几分米处。
薛亮亮:「彬彬,这是你的胳膊麽?」
谭文彬:「我在抱着你啊。」
薛亮亮:「你现在没有在抱着我。」谭文彬:「...」
润生这时浮出水面,甩头后说道:「小远,下面全是正在上浮的尸体。」「咕唯..」
「咕唯..」
附近,不断传来气泡声。
润生说道:「这是尸体膨胀浮出水面后溢出的尸气,它在放气。」
李追远抬起头,看向完全看不见的头顶:「我们现在应该位于祠堂下面的山体裂缝里,这些尸体,就是我们先前没出来时,在祠堂里看见的那些被害者。」
在空间夹层里看见的东西和现实里会有些区别,但也会有联动。
村子里的人再猖狂,也不会蠢到把他们杀害人的尸体全都整齐摆在祠堂里头,那麽既然先前那些尸体都在祠堂中央的位置,意味着它们的定位坐标,就在这一竖线上。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杀了人,把尸体往这儿一丢,真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谭文彬小声开口道:「他们...他们不会变死倒吧?」
要是这些尸体此刻全都变死倒,那自己四人定然是要没了。
就算只有两三头变死倒,润生一个人也只能应付一个,其馀的,也都能给自己仨人给啃死。「不会的。」
「小远哥,没事的,你不用安慰我,我能勇敢面对。」
「这上头祠堂里,是很高明的福中取福的格局,福里有平安,自然有镇压邪祟的功效,这些尸体,理论上就不可能变成死倒。
除非这会儿上头有人发了疯,把祠堂给砸拆了,连柱子也都推倒,这样才可能让下面失去压制,但也就至多一两具尸体能变死倒。
想要他们全部变死倒,就得去改一下祠堂里的风水,中性偏良的风水格局不好改,但福泽中取福泽的这种极致格局,却比较容易改成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
谭文彬:「小远哥,你只需要说第一句话就好了,后面那几句话不用说的。」李追远:「抱歉,我习惯这种解题思路了。」
自己似乎一直有这种思维惯性,那就是每看到一个阵法,自己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如何将它改得更坏更狠厉。都怪魏正道!
当然,自己现在有这种想法,也不算太奇怪,这里几乎每一具尸体,都是横死,怨念本就不小,而先前空间夹层里所体验到的可怕冰冷,其实就是这些尸体怨念实质化的表现。
并且祠堂的阵法虽然能杜绝它们变死倒的可能,但毕竟不是专门镇磨邪祟的,所以怨念只会不断累加,且尸体则都在这水潭下不断被浸养。
可以说,这里就是个可怕的「沼气池」,只需专业技术人员上去点个火,就能彻底引爆!这时,李追远听到了密集的水流划动声,不是动物不是鱼,很轻微。
他开始根据声音,在脑海中确定位置点,然后,他很快意识到,这些尸体浮上水面后,开始慢慢地产生移动谭文彬:「咦,我身边的尸体漂哪儿去了,刚刚还有好几具靠着我呢,现在都没了。」
薛亮亮:「我这儿就只能摸到一具了。」
李追远马上道:「亮亮哥,你顺着你身边那具尸体前后摸一摸,看能不能摸到其他尸体。」
「好,等一下。」一串近距离的水流声后,传来薛亮亮的回答,「小远,前后两端都有,它们好像排队了。」谭文彬:「排队,干嘛?」
李追远舒了口气,说道:「它们在给我们搭桥,指引我们上岸。」
薛亮亮听到这话,先被吓了一跳,随即马上意识到不妥:「妈的,谢谢!」薛亮亮问道:「小远,方向是顺着头所朝的方向走是麽?」
「对,先按照这个方向。」
「那你们跟上,扶着这些尸体挪过去,不要掉队,我第一个,彬彬第二个,润生你和小远在后面。」接下来,四个人像是扶栏杆一样,扶着尸体在水潭中行进。
这些尸体,普遍偏胖,也有些瘦的,那就是近期刚被害死丢进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变成巨人观
尤其是在经过一具最为正常的尸体时,李追远的左手划过时,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麽的,正好嵌入对方的手中,一时间,竟然拔不出来。
「小远?」身后的润生见男孩停下了,赶忙询问。
「我没事。」李追远用另一只手,去触摸这具尸体的脸庞。盲人摸骨,他不会,但这俩要素,他要麽有要麽有过。
通过触摸,李追远脑海中浮现出这具尸体的面容,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能够认出,他就是朱阳。李追远的手从朱阳脸上收回来,想拍一拍他的胸膛,示意他「节哀」。
虽然劝死者节哀,有些怪怪的。可眼下,只能当做其死不瞑目。
然而,手这麽一拍,却拍陷了进去,竟然滑入了对方的胸膛内。他...被开了膛。
李追远真的无法理解,为什麽村里人杀了人抢了东西还不够,还得这般对待尸体。不,更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不是死后侮辱尸体,而是被虐杀的。
再联想起先前「当鬼」踹开民居的门,所看见的床上和柜子里的尸水,以及谭文彬取来的腊肉难以想像,在当下这个年代,竟然还有这种浓郁的恶,还存留于世。
伸进朱阳胸膛里的手,还在里面摸到了硬硬厚厚的东西,细抓两下,还能揉碎散开。是书。
是朱阳放在车里,闲暇时看的那种每本都厚厚的印油盗版小说。他们把这些书,全都塞进了朱阳身体里。
「我懂了。」
原本卡着李追远的手,松开了。
男孩将手抽出,没再做停留,继续往前,追上前面俩人
这水潭的面积,真的大得可怕,即使是有尸体可以扶着休息借力,大家也都渐渐体力不支。
而要是没这些尸体做「路标」,想要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下找到岸,几乎是痴人说梦,就算润生一门心思朝一个方向游,远了也会偏离直线。
终于,前方传来出水声,上岸了。
润生在后头,提了李追远一把,让李追远上了岩石。四个人,全都疲惫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李追远:「空间夹层里的时间大概率和外面是一致的,现在外头应该还是天黑,我们不要耽搁了,趁着天黑出去。」
四人全部站起身,除了润生外,另外三人刚起身就又都是一阵摇晃,这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已经有些不适应陆地的重力感J.
薛亮亮:「最后一具尸体,是斜朝向这里的,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走。」
四人顺着岩壁外的那一小段凸起行进,可以感觉到这里是弯弯扭扭的,但越是走就越能察觉风的呼应,隐约间,也能看见一点光亮,是月光。
而人身侧,水酒也在这里缩小,变成了类似溪水一样的存在,想来村里人抛尸时是不会往里走那麽远的,在外头就抛下去,让水流将尸体带入最深处的水潭。
继续往外走,终于豁然开朗,看见了头顶的月亮。
这里,应该位于村子所在位置的山坡下,而通往主道的小路,在村子另一边。李追远和薛亮亮同时指向了一个方向,是走山里。
再穿过村子回主路,显然是不可能的,万一被发现了就是找死,唯一能选的,就是绕山。
这次,换李追远走在队伍最前面,刚顺着斜坡上去没走多远,男孩耳朵里就听到了动静,他马上抬起手做下压动作。大家全都蹲下来不动。
李追远慢慢往前挪,他听力好,很快就听到了坡面上方树下草丛里传来的对话声,是一男一女:「你说你猴急什麽,别把我裤子扯坏了!」
「那你还不赶紧脱,可急死我了。」
「我不正在脱麽,你撒手,再不撒手我就不给你弄了。」
「我的姑奶奶,你别耽搁时间了,你男人晚上是喝了酒,但他酒量好,说不定后半夜就醒了,到时候发现你不在床边躺着出来找你怎麽办?」
「怕啥,他醒来起码也是后半夜了,不够你弄一次麽?」「我想弄一次后,休息休息,再弄一次。」
「瞧你这个死样。」
很快,那边就传来男女的闷哼声。
李追远侧过身,对身后的润生做起了手势,示意他上面树下有两个人,待会儿直接出手制服他们。
担心润生会有所顾虑,出意外后被对方发出动静,李追远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润生可以看情况,选择极端点的处理方式。
润生用力点头。
可当李追远刚做出行动的手势,那边的闷哼声就在男人的长吟之下,结束了。李追远和润生,僵在原地。
男孩觉得,自己做手势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没想到,对方速度更快。「怎麽样,舒服不?」
「你倒是舒服了,给我弄得不上不下的。」「没事,等第二次,就久了。」
「这次村长应该打了个肥货吧?」「肥个屁,车上装的是钢缆。」
「咋可能,我听说钢缆可值钱了。」
「值钱是值钱,可不好出手,卖山下镇子上太扎眼,那车,也只能拆了处理卖卖废铁,还只能一点一点卖。」「那现钱呢?」
「现钱倒是有一些,但村长说,那四个最肥的年轻的,不见了,他们衣服穿得可好了,一看兜里就揣着不少钱。」
「人能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本来村长打算组织大家上下路地去找一找的,可村里不是出了怪事麽,今儿就只能请人来做法,就都耽搁了。」
「这事儿可真够奇怪的,根本就没人,那两扇门就自己破开了,里头柜子也被打开了,我家门口晒的玉米棒子也丢了好几捆,屋子里腊肉也被偷了,邪门得很,你说,会不会是冤魂出来搞事了?」
「怕个啥,就像村长对咱们说的那样,再厉害的鬼,也怕杀猪匠,更何况咱村,从老到小,哪个手上没沾过血腥的。在鬼眼里,咱们村才是真正的活阎王,哈哈哈!」
「哪有这麽快的活阎王。」
「第一次不算,你等我再缓一会儿,保证让你满意。」「那这次,是没捞到多少油水啊。」
「没事,村长找到那司机家里的地址和村里电话号码了,还在车里找到那家伙给自己老婆写的情书和给女儿的信,到时候就打电话过去,骗她男人出车祸住院了,让她和女儿带着家里钱赶紧过来,他女人不算老,还能生养,女儿也不算小了,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要不乾脆你给买了算了。」「说啥呢,两个我可买不起。」「你还还真敢想啊!」
「逗你玩呢,你还不知道麽,我心里只有你。」
「不好,我家屋的灯亮了,那东西醒了,我得赶紧回去。」
「该死的!哪天找个机会,给他后脑开一记,也丢那池子里去,这样咱们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他死了,也轮不到你,我得先去问村长要不要。」
「没事,偷来得更香。」
「别光顾着放屁,帮我想一下回去怎麽解释。」
「就说你看见狐狸偷腊肉了,你出门追狐狸去了。」
俩人快速收拾好衣服,然后急匆匆地从坡面也就是李追远四人头上往回跑。等他们离开后,四人才重新起身往坡上走。
行进时,大家格外小心,生怕会有捕兽夹子。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或许,相较于捕兽,这个村子的人更喜欢猎人。好不容易,绕了一大圈,终于上了山。
这块地形,因为有一片光滑的山体面,所以是上山难下山容易。
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子,因为祠堂位于最靠山侧的全村最高点,所以在这里往下滑的话,正好可以落在祠堂后面。
「好了,就送到这里了。亮亮哥,彬彬哥,你们只需要继续往前走,下了这座山就能上主路了,记住,别在主路上走,要在路侧面走,走到镇上,去报警。
要是看见外地车牌的卡车,可以尝试拦下他们求助。」
薛亮亮疑惑道:「小远,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下去?」
谭文彬用力舔了舔嘴唇:「小远哥,我觉得让亮哥一个人去报警就可以了。」李追远摇头:「不行,一个人容易出意外,山路不好走。」
「那好吧。」谭文彬一脸失落。
薛亮亮看了眼谭文彬,又看了一下神色平静的润生,最后,目光落在李追远身上,很严肃地问道:「小远,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要留下来做什麽?」
男孩脸上流露出腼腆的笑容,转身看向下方夜色里静谧祥和的村落,用清澈的童声回答道:「这村子太安静了,我想让它,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