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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入京,举城震动。
报捷的龙卫营将士也觉得脸上风光无限,策马奔向延福宫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路高调报捷,感受着道路两旁围观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些如雷霆般震撼的欢呼声传入他的耳中,报捷的将士突然有一种此生死亦无憾的感慨。
这场大胜,他也亲身参与了的,当时不觉得如何,然而回到汴京,接受万众欢呼时,一种莫名的无上荣光笼罩全身。
原来,向来被人们看不起的粗鄙军汉,也有扬眉吐气的一日。
吃粮领饷的职业,突然对它有了归宿感,荣誉感。
一场胜利,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许多。
快到延福宫时,报捷的将士突然扬起手臂,膛目大喝道:「此战,是我龙卫营袍泽所为,我龙卫营对得起朝廷的粮饷!」
吼过之后,不顾两旁百姓的反应,将士含泪扬鞭,径自到了延福宫门外。
动作利落翻身下马,单膝跪下,红翎黑匣双手高举头顶。
「大捷!环庆路经略安抚副使赵孝骞,龙卫营都指挥使种建中,
领龙卫营五千火枪将士,全歼西夏卓罗和南军司所部,焚和南军司重镇,斩敌首三千级,我军无一伤亡!」
宫门外值守的禁军将士惊呆了。
「全歼」「西夏十二军司之一」「我军零伤亡」————·
这些词儿串在一起,令人感到好陌生。
这竟是我大宋的报捷奏疏?
多少年没听说如此神奇的胜利消息了。
见报捷的将士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却精神焕发地跪在宫门外,值守的禁军情知事关重大,丝毫不敢耽误,于是急忙转身进宫禀奏官家。
片刻后,宫门开启,郑春和一脸喜色走出来,见到宫门外双手高举黑匣的将士后,顿时朝他扬了扬手。
「快来快来,随我进宫,官家亲自召见你。」
福宁殿内,赵煦赤着双足,披头散发,兴奋地在猩红的地毯上来回步。
批阅奏疏又熬了一个通宵,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便被郑春和叫醒,西北大捷的消息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美味馅饼,狼狠砸在脸上。
赵煦懵逼了半响,然后疯了似的跳起来,兴奋得不知如何发泄才好,顺手便砸了两只精美的贡品瓷瓶,当炮仗听了个响儿。
西夏入寇,要说满朝君臣压力最大的,非赵煦莫属。
是他坚持不再和议,必须以牙还牙,也是他下定决心,任皇室宗亲为副师,领龙卫营出征西北。
大宋自太宗之后,历任官家里,赵煦是第一个如此坚决的主战派这可不是键盘侠的嘴炮,决定是他下的,战争如果失败了,赵煦是要担责任的,他会被史官写进史书里,被后人唾骂一千年。
蒙天之幸,赵孝骞没让他失望。
西夏的十二军司之一不仅被全歼,还被他一把火烧了。更欣喜的是,我军竟无一人伤亡。
大宋自立国始,何曾有过如此乾脆利落的大胜?
一次都没有!但在我赵煦的治下却做到了,
此刻赵煦承受的压力已卸了大半,就算后面的战事宋军一败再败,有赵孝骞的这场胜仗打底,赵煦的面子终究不会那麽难看。
现在赵煦不仅能挺直腰杆面对群臣,他甚至还想搞一次祭祖大典,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就问一句朕牛不牛逼。
报捷的龙卫营将士跪在赵煦面前,将和南军司之战的具体细节说得清清楚楚。
赵煦越听越高兴,然后令将士回营休整,并大方地赏赐他良田二十亩,赐银一百两,以酬他千里奔波报捷的辛苦。
「郑春和,召政事堂诸位先生议事,今日所议,如何封赏赵孝骞和龙卫营将士,哈哈,也教那些主和的软骨头看看,朕的亲兄弟就是如此争气!朕决定出兵抗击西夏的决定更没错!」
「朕现在就要看看他们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哈哈!」
赵煦高兴得不能自已,熬了夜之后仅只睡了一个时辰,但他此刻却毫无困顿之意,脸上泛起几分不健康的红润。
西凉城外。
五千龙卫营遵令袭扰西凉附近的村庄部落,三天过去,所获甚丰而驻守西凉城仅剩的三千守军,却连城门都不敢开,更别提追击龙卫营了。
梁太后倾举国之兵入寇,恶果已然显现。
国内兵力被抽调一空,倒让赵孝骞捡了便宜,五千火枪兵在西夏腹地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西夏竟无一支像样的军队来抵抗。
这几日龙卫营当然也遇到了抵抗,但都是民间村庄部落自发组织的乡军,根本不堪一击,几轮齐射便将敌人松松垮垮的阵型击破。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注定是短暂的。
今日皇城司的密探入营求见,面禀赵孝骞,远在洪州的梁太后已然反应过来了。
她给出了选择题的答案。
回师,撤军,全力扑向章所部的二十万大军,顺便抽调了五万兵马西进,专门围剿赵孝骞所部。
这个时代虽说通讯基本靠吼,但也不会滞后得太夸张。
关于龙卫营这支五千人马的具体信息,早已呈送梁太后的案头。
尤其是关于龙卫营手执的神奇火器,更是梁太后关注的重点。
这种近乎无敌的存在,终于引起了梁太后的重视,相比章魔下的二十万宋军,梁太后觉得这支手执火器的五千偏师更是心腹大患,
必须马上围剿歼灭。
于是梁太后不惜抽调五万兵马西进,以十倍于敌之兵力,只为将赵孝骞所部彻底剿灭。
西凉城外的龙卫营驻地,风寒已渐康复的赵孝骞神情仍有些疲惫。
烧得红旺的篝火边,种建中和宗泽并排蹲在火旁取暖,赵孝骞仍裹着被子,像一只过不去冬天的野鸭子。
「现在的问题是,我军是攻下西凉城,还是掉头离去,与梁太后所遣五万敌军在西夏境内继续周旋。」种建中沉声道。
宗泽本是文人,被赵孝骞拉进军队后,这些日子行军作战都亲自经历过,如今已尽褪去文人模样,倒有了几分军人的瓢悍气质。
昨日与赵孝骞分食一只烤羊腿,最后一口宗泽居然没留给他,而是眼疾手快地塞进自己嘴里,可见这货的文人属性差不多被洗乾净了。
『西凉城只剩三千守军,我军若攻城,一日可定。」种建中接着道。
赵孝骞不置可否,抬起手指虚弱地指了指宗泽。
风寒虽在渐渐康复,但这几日他大约是扁桃体发炎,嗓子生疼,
说话很费力。
宗泽对他的动作感到然:「郡侯想说什麽?」
赵孝骞奋起地坐起来,指了指宗泽的脚下,不得不开口说话了。
「你踩着我的被子了——-—-特麽的都烧起来了!」赵孝骞气红了脸,一张嘴声音嘶哑难听。
宗泽低头一看,顿时大惊,手忙脚乱使劲扑打,终于将火扑灭。
赵孝骞疼惜地闭上眼。
我娘亲手给我缝制的蚕丝被啊···—
意地朝他一笑,宗泽殷勤地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郡侯小恙初愈,多喝热水———·
也就是嗓子疼,没力气骂他,赵孝骞无力地警了他一眼。
种建中小心地问道:「郡侯,我军下一步行止,郡侯可有主意?」
赵孝骞叹了口气,嗓子那麽疼,还逼得我张嘴说话。
「我军战略目的是什麽?—--是牵制西夏三十万大军,逼他们撤军回援,逼他们分兵追击,将战火烧到他们国内,然后各个击破。」
「攻下西凉城,对我们有什麽好处?付出伤亡后,就算取了城池,我们五千兵马能守住吗?」
「梁太后遣命五万西夏军已出发,两日后必至,咱们现在要做的当然是拔腿就跑,不然呢?」
「攻城?老种你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