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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余百岁看到褚露薇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转身就跑的时候,心死了一半。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他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冒险甚至可能送命。
他可是余百岁啊,他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余百岁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跑了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拿起一块板砖就敢喊一声住手。
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这根本不是他。
可他就是来了,就是做了,就然后像个傻子一样看着那个女人扬长而去。
娘说,你们爷俩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娘说错了。
余百岁在这一刻甚至还想着,我连那个女人的肚皮是什么样子还没见过呢。
明明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明明花钱就能变着花样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动情?
怪就怪那个女人长相身材再加上声音都满足了余百岁所有的期待,每个男人心中可能都有这样一个女人。
也许并不是最漂亮的那个,也许并不是最温柔的那个,也许还不是最和你投缘的那个。
而这个世上的男人也大概都是遗憾的,因为每个人心中那个完全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女人多半和他都不会有太深纠缠。
要么是擦肩而过连搭讪的勇气都没有,要么就鼓起勇气再搭讪之后被冷眼看过。
这样的女人也许很快就会忘记,可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从脑子的最深处莫名其妙的钻出来。
明明就不可能会有牵扯,却念念不忘。
怪就怪在褚露薇的一切都在余百岁的审美上,怪就怪在今天焦重雷服毒死在了余百岁面前。
怪就怪在,余百岁是个好人。
“你最好别动他!”
就在那把剑距离余百岁的咽喉不足一寸的时候,褚露薇的声音在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后响起。
“他是大宁国公余九龄的独子,你杀了他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他死了,皇帝都会把整个长安翻过来找你,你若能逃离长安,皇帝会把整个大宁翻过来找你。”
余百岁也听到这句话了,所以他骂街。
“你他妈有病啊,你都走了干嘛还要回来!”
褚露薇苦笑:“我也不知道,怪就怪我真的是很讨厌你。”
说完她转身就跑。
年轻男人看了余百岁一眼,犹豫片刻之后居然真的没有动手,他转身追向褚露薇,然后发现那个白痴一样的小公爷居然咬着牙又追了上来。
年轻男人回头怒斥:“你再跟上,我真的杀你。”
余百岁回答:“爷爷不怕!”
褚露薇也在回头看,看到余百岁竟然再次跟上来后她的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种罕见的温柔。
她真的是很讨厌这个死缠着他的男人,她还想过如果这个男人长得再好看那么一点点自己也该会动心了吧。
毕竟余百岁是小公爷,他爹和皇帝关系极好。
如果能趁机洗白了自己嫁给余百岁的话,那余生应该过的还算不错吧。
她曾经真的这样动过念头,甚至真的动过心。
可她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因为余百岁的死缠烂打并非是她以为的那样,她觉得男人缠着自己才会显得在乎她,显得她很重要,可余百岁的那些手段那些方式那些安排真的是没有一样在她的审美上。
尤其是长相。
“你快走吧!”
褚露薇一边飞纵一边喊。
她没办法回头跑,那个杀手阻挡她回头跑向大街的可能,她只能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冲,只要掠过十几排房子就能到另外一条灯火辉煌的大街上。
“我不用你管!”
她回头看,然后眼睛骤然睁大。
那个默不作声追上来的杀手竟已经快到她身后,她回头的时候甚至在月色下看清了那个年轻男人眼神里的阴毒和愤怒。
“我!”
余百岁大声喊道:“不可能放弃让我动了心的女人!”
随着这一声暴喝,余百岁骤然加速。
他真的不会打架,可他真的很快。
他竟然在那个杀手身边超了过去,同时一拳砸向杀手的脸。
余百岁也在月色下看清楚了那个杀手眼睛里的东西,稍稍不同的是没有了阴毒多了震撼。
愤怒依然在。
年轻男人一把攥住余百岁的手腕把他甩了出去,余百岁被直接砸在旁边墙壁上。
还没等余百岁站起来,年轻男人一拳击中了他的脖子,这一拳,让余百岁眼睛立刻就往上翻了起来。
“别再回头了!”
余百岁被按压在那根本挣扎不出来,他尽力侧头看向远处:“你别回头!跑!”
他咧开嘴,嘴里有血溢出来。
然后他在那个年轻男人愤怒的目光注视下,抬起手在杀手脑袋上敲了一下。
“死!”
年轻男人怒极。
“你不许动他!”
褚露薇第二次回来了。
她从腰带里抽出一柄软剑,抖动如毒蛇一样刺向年轻男人后心。
年轻男人连头都没回,一只手向后伸出去竟是直接攥住了剑身。
他的手来回翻转了几下,那把锋利的软剑便缠绕在他手上。
“你们真的恶心。”
年轻男人起身用左脚踹着余百岁的咽喉,同时扭身一拉将褚露薇拽到身前。
噗的一声,他手中的长剑刺穿了褚露薇的心口。
褚露薇的身躯软软的倒了下去,余百岁的眼睛骤然鲜红起来。
就在这一刻,年轻男人准备灭口的时候,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一声疾呼:“你敢杀他,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听到这个声音,余百岁哭了。
大宁国公余九龄飞身落下来,看着儿子那个凄惨模样他眼神里的怒气几乎都要炸开。
嗖,嗖嗖。
几道身影落下来,那是国公府里的高手。
年轻男人松开手缓步后撤,示意他不会杀了余百岁,退几步之后他猛然提速掠了出去,两名国公府里的高手立刻发力急追。
余九龄快步过来扶着余百岁:“怎么样怎么样?”
余百岁血红血红的眼睛依然盯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那个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女人。
她还没有闭上眼睛,是因为她还有一句话想说。
“下辈子吧,我还长这样,你还喜欢长这样的。”
她努力再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她想着那应该就是余百岁最爱的笑容。
一天之间,余百岁听到了两次:下辈子吧。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就不欠他们的了,我欠你们的,下辈子我还找你们。”
“下辈子吧,我还长这样,你还喜欢长这样的。”
余百岁缓缓的机械的扭过头看着他爹,啊的一声嚎啕大哭。
余九龄一把抱住儿子:“没事没事没事,爹在呢,不怕,爹在呢。”
被父亲紧紧抱在怀里的余百岁再次看向那具已经逐渐冰冷僵硬的尸体,他在心里重重的答应一声。
行。
两名追出去的国公府高手因为担心国公安全又掠了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愧色。
那个年轻杀手的速度足够快,心智足够高,他们又不放心余九龄的安危,所以在跟丢了之后选择马上回来。
一个时辰之后,国公府。
台阶上坐着三个男人。
余百岁坐在中间,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的他看起来却没有恢复一点精神。
坐在他左边的余九龄看向坐在他右边的叶无坷:“叶老弟,我不太会讲道理,也不太会安慰人,要不你说几句?”
叶无坷用手里的酒壶碰了碰余百岁的酒壶,胳膊伸长些又碰了碰余九龄的酒壶。
“喝酒吧。”
叶无坷仰起头灌了一口。
余九龄叹道:“看来你也不太会讲道理。”
叶无坷没说话,从面前的油纸包里捏了一颗花生米往高处抛起来,张着嘴等着,那颗花生米落下来的时候砸在他门牙上弹开。
国公余九龄噗嗤一声笑了。
然后他尴尬的看了看儿子,他儿子在瞥他。
片刻后,余九龄也拿了一颗花生米抛起来张着嘴等着,花生米落下来,砸在他的眼皮上。
他又尴尬的看了看他儿子,他儿子还在瞥他。
叶无坷第二次拿起来一颗,抛高,落下,砸在他的鼻子上。
余九龄第二次拿起来一颗,抛高,砸在了他脑门上。
余百岁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伸手拿起来一颗花生米,抛高,落下,他微微调整方向花生米掉进他嘴里。
“头不能动。”
叶无坷说。
余百岁嚼着花生米点了点头,伸手拿起花生米再次抛高,落下,也砸在了他的门牙上。
余九龄噗嗤一声又笑了。
余百岁又瞪他。
片刻之后,三个人拿起,抛高,抬着头张着嘴一动不动的等着花生米落下来。
一袋花生米,三壶酒。
半宿。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余百岁的母亲第三十次悄悄的看了看那爷仨儿,同样是一夜未眠的母亲,此时总算能稍稍松口气。
台阶上那三个家伙都睡着了,余百岁枕着他爹胸膛的胸膛,一条腿放在叶无坷的肚子上,三个人就那么躺着呼呼大睡,一点儿也也不在乎这台阶上凉不凉。
国公夫人其实不止一次想过来喊醒他们去屋里睡,也不止一次想叫上丫鬟抱过去被子给那三个家伙盖上。
可每一次她都忍住了。
她只是靠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一直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无坷忽然一下子坐起来。
“快起来。”
叶无坷拉了余百岁一把,余百岁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师父?”
叶无坷拉了余百岁起身:“快快快,带我去你家茅厕。”
余百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带着叶无坷往茅厕那边跑,一边跑一边笑话。
余九龄在俩人起来之后才敢扶着腰坐起来,余夫人连忙推开门出来扶着他起身。
“腰疼,好疼。”
余九龄看向夫人:“以前跟着陛下南征北战什么地方没睡过,现在怎么躺这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余夫人眼睛微红的说道:“早就看出来你装睡了,怕儿子醒了你一动都不敢动。”
余九龄嘿嘿笑了笑:“当爹的不都这样?”
说到这他猛然止住,心说幸好叶老弟不在。
当爹的,不一定都是这样。
“百岁看起来是不是没事了?”
余夫人小声问。
余九龄摇头:“装的,可既然能装了,就说明心里没有那么疼了,昨天夜里喝酒的时候我一度怀疑他想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起死。”
余夫人心疼的说道:“那可怎么办。”
余九龄想了想:“还让他跟着叶老弟吧,叶老弟能帮的上他。”
与此同时,并排蹲坑的两个家伙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师父。”
“嗯?”
“怎么治治我?”
“跟我去西疆。”
“西疆有药?”
“西疆有异域风情。”
“嗯?”
“嗯什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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