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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连翘话落,陆无咎瞬间追踪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翘也跟上去,两人动作极快,很快便发现了前面的一道身影。
恰好此时这人回头,不光是侧脸,便是连正脸也同周夫人一模一样。
疑心是幻术,连翘用了个清目的口诀,然而眼前的人无丝毫变化。
难道,这真的是周夫人?
可是,纵然是神,死了便是死了,从未听说过死而复生的道理。
连翘下决心一定要亲手把她抓住,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陆无咎动作同样很快,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左右分开,从两侧将这位周夫人包抄,而再往前,恰好是一座高耸的摘星阁。
如此一来,这周夫人插翅难飞。
然而就在他们迅速合拢,即将包抄的那一刻,突然,周夫人双目圆睁,瞬间暴起朝他们动手,招招狠辣,而且目标明确,直逼连翘。
连翘竟然发现自己招架不住,又一道狠辣的招式袭来,顷刻之间一道无色的烈焰燃起,在她前面筑起了一道火墙,然后陆无咎与周夫人隔空过了几招。
连翘也飞身过去,两人于是左右围攻,这周夫人终于落了下风,节节败退,突然一阵迷雾散开,他们随即掩住口鼻,等再松开,只刹那,砰然一道猛烈的气浪将他们二人重重地击飞!
连翘后背撞在硬物上,直接吐了口血。
她刚想追,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哼,再回头,连翘才发现陆无咎一只手挡在她脑后,替她护了一下,他手背上被猛烈的气波和粗糙的树皮撞得血肉模糊。
此时,周夫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底下也有不少人打开了窗,窃窃私语。
两人正好跌落在周见南的院子里,周见南披着衣服迅速推门出来,大惊失色:“是谁将你们伤成这样?”
连翘咳嗽几声:“......进去说。”
晏无双也被惊醒了,帮着周见南一起找草药,忙活了一通,才把两人收拾好。
连翘受了一点内伤,幸而没有伤到要害,用了药静养一两日便好。
倒是陆无咎的手,伤得血肉模糊的,纵然修士恢复得快,至少也得三四日才能完全痊愈。
连翘眼神掠过他的手,总觉得不自在,她转而问起周见南:“你们周氏的大夫人修为已经到了渡劫期?怎么此前从未听说过?”
周见南也震惊:“怎么可能?渡劫期的修士足以和半神比肩,这全天下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天虞陆氏的大国师,无相宗的剑圣,会稽姜家的老祖,还有你爹,近来应当也已经到渡劫期了,这几位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至于大夫人,她已经很多
年没出过手了,我也不知她修为几何,但看起来似乎不像……………“
“不。刚刚交手时,她灵力分明格外深厚,也许是久未出手的缘故,招式有些生疏,但修为一定远在我之上。”连翘十分肯定,又不禁感慨周氏当真是卧虎藏龙,难怪这些年胃口越来越大。
她又回忆道:“你们家是不是也出了最多的渡劫期修士?”
“这倒没错。”周见南记性极好,“我们家再往前数几任家主几乎都是渡劫期,至于上一任,也就是我的伯父周樗就是渡劫失败在渡劫期殒落的。在他之前还有一位天资更出众的姑母,不是说原本跟你爹有婚约么,只可惜你爹看上了你娘,宁死不
同意,恰好这位姑母也意外去世了,所以你爹才能把你娘娶进门……………”
连翘隐约听过一嘴,也正是因为此缘故,周静才能拜入她爹门下。
“那......周静桓呢?”连翘又问。
周见南就更是摇头了:“堂兄资质虽然也不错,但远远比不上你们二位,纵然他比你年长些岁数,只怕修为也并不比你高到哪里去,甚至比你更低,你如今刚十八已经是大乘期第五重了吧,他最多只在大乘期,不能再高了。至于跟殿下,他更是
没得比了......”
连翘一听这个更字,微微有些恼怒,不过转念又一想,陆无咎毕竟她大了两岁,等她到了他这个年纪,未必就不如他。
她把头一扭,又奇道:“所以,周夫人难道是假死,甚至这么多年一直隐瞒灵力?”
“兴许是用了什么秘宝瞬间提高修为呢。”周见南思忖道,“听闻周家祖上有几位家主也是在关键时刻突然修为进发,逆转了不少局面。”
连翘倒是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秘宝,她只知道炼化他人的内丹有类似的成效。
这么一设想,倒是也能解释地通。
只是周夫人为何会死而复生仍是一个谜团,连翘便迅速起身,夜袭灵堂,打算打开周夫人的棺椁一探究竟。
没想到周静桓居然一直守着,当听到她的要求时,他神色阴沉:“人死为大,我母亲尸骨未寒,你们却编造出如此传言,究竟置我周家于何地?”
“其中缘由我已说得十分明晰了,你既怀疑我们是凶手,找到疑点又不让我们开馆,此种行径又是君子所为?”连翘不卑不亢。
四周一时议论纷纷,除了连翘,也有其他人看到过疑似周夫人的人露面,于是小心翼翼地帮腔。
陆无咎也道:“只是看一看,相信周夫人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想被别人借了自己的尸身为非作歹。”
众目睽睽之下,周静桓终于还是松了口:“开。”
正好此时,棺椁缓缓打开,只见那棺椁果然是空的!
周围瞬间一片哗然,连翘也震惊地无以复加:“难道真是借尸还魂?”
就在此时,人群中又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有个修士发现周夫人竟然就在旁边走??
连翘迅速围过去,然后只听周见南道:“是傀儡人,周夫人体内都是画皮虫,这人皮快破了,赶紧躲开!”
这几日各家的子弟早已听过此东西的威名,迅速四散开。
周静桓更是神色哀痛,怒不可遏,斥责看守灵堂到几位弟子,弟子们纷纷跪下,表示当真没发现异常。
此时,被控制的周夫人快步朝人群冲过来,周静桓不得不出手,吹埙控制,然后只见原本见人便杀的周夫人目眦欲裂,寸步难行,然后脖子处被匕首划开的地方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无数画皮虫从她颈间涌出,铺天盖地般飞出来??
一时间人群各自出手,周静桓更是直接下令用火烧才将这些虫子烧死。
等哄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之后,只见那原本还能行走的周夫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张皮,塌塌软软地铺在地上,甚至连骨头渣子都被画皮虫吃得不剩一点了。
一群人霎时恶寒,纷纷退后,总算明白这画皮虫为什么得名了。
周静桓则悲痛欲绝,小心地将这皮收回去,放回棺柩里,然后下令将看管灵堂不力的弟子全部处死,以告慰母亲尸身被毁之罪。
只见那群弟子纷纷喊着冤枉,听得连翘都于心不忍了,但这是在旁人的地盘上,她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时。
很快,几个人的尸身被拖了出去。
周静桓将周夫人的死而复生解释为弟子看管不严被画皮虫吞噬了血肉,变成了傀儡。
连翘若是没同周夫人交过手也许真的会相信他的话,但刚刚的周夫人实力明显在她之上,绝不是一群画皮虫聚在一起能够达到的。
但事到如今,不管大夫人此前死没死,现在她的的确确只剩一张人皮了。
并且照周静桓的说法,大夫人还是早已死了,人皮都已经快腐烂了,所以要无双还是跟大夫人的死脱不开关系。
如今距离祭典只剩下两日了,谜团却越来越多。
连翘百思不得其解,陆无咎也皱着眉,沉吟不语。
大夫人的死丝毫不减祭典的热闹,各种东西仍然流水一般地送进来,甚至在那座高耸入云的黄金台祭台对面还架起了一座火台。柱子,锁链,还有成捆的柴全部堆着,据说是周氏的惯例,每次祭典之时会顺便处死那些犯了族规的族人,以振族
威。
若是他们再找不出凶手,虽无双恐怕也要被捆上去。
连翘怒不可遏,干脆让无双先离开,毕竟这周家迷雾重重,藏龙卧虎,说不定真的有渡劫期的大拿潜伏其中,万一到时候他们真的找不到证据,恐怕也护不住要无双。
然而无双却不愿,说此时若是走了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连翘只好作罢,于是继续顺着大夫人这条古怪的线索查下去,悄悄潜入大夫人的明华殿查探一番。
这明华殿也是上任家主居住的地方,里面有许多珍奇异宝,守卫也最是森严,前两次来时,他们都是由周家的人陪着,并没查到什么东西。
这回,连翘让周见南引开巡逻的守卫,让无双把风,和陆无咎一起进入大夫人的寝殿打算细细查看。
只见大夫人的寝殿内分外素雅,墙上挂着一幅谯明山水画,花架上摆了几盆素净的兰花,博古架上还有些书籍,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不过连翘注意到她书架上花草、游记方面的书大约翻阅得稍多一些,书页有些褶皱,但那些心法类的,却极
为崭新,看起来大夫人只是一位普通的贵妇人,对修炼并不十分热衷。
那便怪了,若是她平日都不修炼,又怎会如此厉害?
连翘正沉思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谁?”她立即拔剑。
屏风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紧接着一个石榴红的裙摆摇曳了出来,原来是姜离。
她比他们先进入周氏,这些天和大夫人、和周静桓关系很是不错。
连翘目光警惕:“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不该问你们?我瞧见你们鬼鬼祟祟地避开守卫进来,你们又想做什么?”姜离反问。
“我自然是在查案。”连翘瞥她一眼,“你恐怕也是在找东西吧?“
姜离倒也坦荡:“没错,上回有个身受重伤的半神进入会稽,我奉父亲的命令一边寻找碎片一边查探真相一直追踪至此,你们来得也巧,正好大家都是为了一样的目的,不如一起合力把后院的那道井盖打开?”
“什么井盖?”连翘纳闷。
姜离卖了个关子:“你来便知。”
连翘知道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讨好周夫人,比他们确实接触得更深一些,说不定还真查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于是她抬步跟上去。
陆无咎顿了顿,提醒道:“小心。”
“还用你提醒?”
连翘哼了一声,不过这姜离修为比她要低许多,何况她们纵然再不对付,这周家明显更加古怪。有共同的敌人,她应该不会使什么幺蛾子。
一路穿过长廊,走过小径,连翘随她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井旁,只见这井上罩着井盖,上面缠了一道锁链,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了。
“不就是一口枯井,有什么奇怪的?”连翘问。
姜离却冷笑:“我曾经目睹周夫人从这口井下去过,很久之后才上来,“
连翘于是心里打起了鼓,看来这周夫人真有古怪,她又拨了拨那锁链:“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有什么难打开的,不就一根锁链?”
“锁链不过是表象罢了,解开之后,井盖上下了九层禁制。”
姜离拽断铁链,果然,连翘再试图抬起井盖时,手心差点被上面突然暴起的禁制灼伤。
她迅速往后撤了一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姜离摇头:“不过你听,是不是能听到龙吟?”
连翘凑过去,隐隐约约还真有一丝什么东西咆哮的声音,看来,这里和那个半神一定离不开关系,和周夫人隐藏的实力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井是非下不可了。
不过这禁制着实难破,连翘试了一下,凭她自己完全没办法强开,于是叫上陆无咎一起。
陆无咎不动,反而袖手,静静地看着姜离:“你是谁?”
连翘懵了,她看向陆无咎:“你在说什么,她不是姜离?”
姜离也颇为震惊:“殿下......为何这么说?”
陆无咎不语,目光冷淡,然后推开连翘,突然对姜离出手。
这一下竟然用了九成的功力,只见他脚下铺开无边烈焰席卷着层层热浪咆哮着直冲姜离面门而去!
若是以姜离目前的修为,恐怕会直接被烧成灰!
连翘难以置信:“她是姜家的大小姐,你疯了?”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惊慌失措的姜离突然诡异地微笑,双手结印,在那火舌即将吞没她之时以一道雷霆万钧之势反击回来,霎时两道灵力相撞,发出震天动地的尖锐鸣叫??
气波震荡,两侧的屋宇从檐下直接被削断,飞起一丈,然后重重落下,顿时四面的宫殿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鸟雀惊飞,一片废墟之中,连翘伏在地上掩住口鼻咳嗽了几声,也回过神来。
如此实力,这人绝不可能是姜离,倒像是昨晚交手的那个渡劫期。
可昨晚不是周夫人吗,今日她怎么又会成了姜离……………
连翘顾不得许多,迅速起身,然而就在此时,那口枯井的井盖突然被掀翻,一股力量拽住她的脚踝把她生生拽了下去。
危机之时,陆无咎迅速飞身抓住她的手,但这股力量压根无法阻挡,他们两人双双被拖入井中!
砰然一声,当他们坠地的那一瞬间,井盖也被推上。
连翘迅速飞身而上,试图冲开这井盖,然而她越用力,这井盖便锁得更严。
她于是又退回来,对陆无咎道:“这里有阵法,不能凭蛮力冲开。”
陆无咎缓缓站起来:“猜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刚刚那个东西又究竟是什么?
连翘脑子里快乱成了一团麻,偏偏这里又很黑,还不知暗藏什么玄机,她暂时压下了疑问,按着剑环视四周。
陆无咎掌心也凝起了火焰,顷刻之间,火光照亮了整个井下。
连翘再三环视,见周围除了淤泥,并没埋伏人,握着剑的手才稍稍松懈。
不过,一抬头,她却看见陆无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井壁。
“喂,你在看什么呢?”
连翘凑过去,陆无咎敛着眉眼:“没什么。”
连翘疑心他又是背着她发现了什么秘密,于是不落下风地立即冲到他身前,然而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她霎时愣住了。
只见这四面光滑的井壁上全部刻满了壁画,并且壁画的内容十分露骨,皆是男女交合的场景,从上到下,满满当当,十分震撼。
连翘立即捂住了脸,杏眼紧紧闭着,大骂一声:“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陆无咎也微微皱了眉,不过他的眼神却并没挪开,反而还盯着一处壁画。
连翘透过指缝看到了他紧盯的眼神,脸颊微微红:“你、你怎么还看得这么入神呀?”
陆无咎沉吟不语,眉头紧皱,忽然又看她一眼,连翘于是也忍着羞耻凑过去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
这一看不得了,她目光先是震惊,然后呆滞??
因为那不堪入目的壁画上的女子赫然是她的脸,而那伏在她身上的男子,则分明是陆无咎。
更可怕的是,再仔细一看,这四面井壁上所有的壁画,男男女女,每一幅,竟然都是他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