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时起早已没了生息,尸体也一点一点的变凉,顾谕却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仍对着再也听不到的时起说着一句又一句的话。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小七,你会没事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你再坚持一会儿。” “这次婚礼虽然搞砸了,但是没有关系,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办一场,好吗?” “以后我们去周游世界吧,什么也不用想,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母见儿子眼神空洞,近乎疯魔的样子,几近哭晕了过去。好在有顾父搀扶着,他才能勉强维持住身形。 作为父母,他们现在甚至不敢说上一句话,生怕刺激到了顾谕,让他彻底疯掉。 很快,救护车到了。几个医护人员抬来了担架,其中一个人上前用灯光照了一下时起的瞳孔,然后对着自己的同伴摇了摇头…… 他们将时起的身体抬上担架,然后用白布盖上:“先生,请节哀……” 顾谕不住地摇着头,满脸写着“你们在骗我”:“怎么会呢?他明明还活着,他只是受伤了而已,只是失血,不可能那么严重!” “可……”其中一个救护人员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的同伴制止住了。 只听顾谕自言自语:“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们不想救他……呵,你们不愿意总会有人愿意的……时起,我带你回家……” 说着,旁若无人的抱起如飘带般的身体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的天气十分寒凉,西装完全没有御寒的功效,但顾谕却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是将怀中的时起抱的更紧了一些。 就这样他迎着寒风,抱着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一直走回了家中…… 顾谕将时起的尸体安置在了床上,然后到浴室放上了半个浴缸的冷水,又出来将时起的西装脱掉,放进了浴缸中。他轻柔地擦拭着他的身体,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洗完后,他将时起又抱回床上,从医药箱中拿出绷带,为时起包扎上早已流不出血的伤口。 刚要躺在时起的身边,他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对不起,我还没洗澡,你肯定得嫌弃我了吧……”顾谕赶忙又去给自己洗了个澡,才回来重新躺下。 他用贪婪的目光勾勒着身边人的侧颜,许久后,他开口道:“新婚快乐,亲爱的,我爱你。”接着吻了一下身体的额头:“晚安。” 这个晚上,顾雨没有开暖气,也没有碰到时起的身体。 第二天早上,顾谕一下子惊醒,失魂落魄的到处寻觅着。直到看到身边人“睡着”的人,他才放下心去去洗漱。 洗漱完,他朝床上的身体道:“我下楼做饭去了,饭好了叫你。” 做完饭后,顾谕将身体抱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奈何时起的身体已经僵硬,连活动关节都显得那么困难。 早餐很丰盛,顾谕吃完后又等了一会才开始收拾一份已经吃完的,以及一份一点都没动的盘子。时起吃饭总是要比自己慢上一些。 收拾完后,他换上西装外套:“新婚后休息几天也好,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说完,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 接下来的几天顾谕都是这个状态,直到尸体开始出现尸斑,开始腐烂发臭…… 这天,顾母敲响了顾谕家的门,一进门就闻到了熏香浓烈的气味。 自以为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她,在看到时起的尸体时,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一下夺眶而出。 时起的脸除了十分苍白,仍然像活着时那样。但他露出的手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尸斑,靠近甚至还能闻到一种肉类腐烂的气味。 “小谕,让小起入土为安吧……”顾母已经泣不成声了。 听了这话,顾谕眼眶一下就红了。两行泪抑制不住的沿着瘦削的脸颊滑了下来。 “妈……我还可以……再骗骗自己的……” ———— 顾谕抱着白玉制的骨灰盒,双手颤抖的亲手将它放进了冰冷的坟墓之中…… 静默良久,顾母拍了拍顾谕的肩:“小谕,该回去了。” 顾谕像是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只是平静地开口:“我想再陪陪他。” 顾父顾母拿他毫无办法,只得默默离开。 墓地中是一片死寂,顾谕在时起的墓碑旁坐下,用手轻抚着刻着“亡夫时起之墓”的墓碑,最后将手停在了黑白的照片上。 渐渐的,他头靠着墓碑,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恍惚间,顾谕仿佛看到了时起从路的那头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声音仍旧是冷冷的:“怎么在这睡着了?” “时起”回头冷漠的看了一眼深厚自己的墓碑,轻轻笑了一下:“不想离开?” 顾谕的神情始终是呆滞的,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时起”没再管他,只是叹了口气,继续道:“好吧,那我就陪你这一次。” 顾谕始终没有碰“时起”,他怕这一碰,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