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前街。 唐府府门敞开。 花颜当先下车,只见老太太、家主云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带着一串儿妹妹们,正一脸期待地在府门处等候着,就连陆姨娘也抱着二少爷跟在后面。 待梦竹扶着二小姐下了马车,三小姐等人簇拥着老太太上前,二小姐目睹此景,眼眶已然泛红,瞬间也理解了大小姐从津南回府那日,为何满腹话语哽在喉中却吐不出来。 众人围过来寒暄,老太太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二小姐好一阵,唤了一声婉姐儿,语气满是心疼。 唐显与唐临父子两顾不得与二小姐多说话,赶忙安排王府管家,管家办事利落,将回门的礼单呈给唐府管事,在唐临邀请下步入唐府进入前院客房歇息。 二小姐一路进了福安居,明明才离开三日,府里的一草一木竟令人分外怀念。 花厅内落座后,二小姐首次回门,庄重地向老太太和云夫人行跪礼,云夫人身边的魏嬷嬷赶忙上前扶起。 “这些子礼数犯不着如此上心,今儿也只能回来半日功夫,与你父亲母亲和姐姐妹妹们多说说话才是正经。” 老太太一迭声的说个不停,又吩咐梳着妇人发髻的花楹去小厨房,必是一早就准备了二小姐喜欢的菜色。 花楹含笑应声,对冬瓜招手,“老太太,让冬瓜也随着去一趟吧,自从冬瓜和安管事接连走了,厨娘们做的乳茶和点心总不是那个味儿了。” 老太太本来正捏着帕子拭泪,闻言拍手笑道:“说的正是,早知道就该把你师傅多留几年才好。”老太太的目光向花颜几个看过去,看到冬瓜时,忍不住道:“怎么瞧着冬瓜这几日不见消瘦不少。” 老太太又岂是真的关心冬瓜,说完这一句,就担心的问二小姐在王府住的可好,吃的可顺心,王妃有无为难之类细碎的日常。 二小姐一一答了,言称一切都好。 三小姐似乎开朗了些许,也能与五小姐七小姐一样在二小姐身边嬉闹,六小姐亦牵着弟弟上前给二小姐见礼。 不过几位小姐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言语中除了对二姐姐的关心,更多的是好奇王府和皇宫,但也都有分寸,问的皆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诸如王府大不大,皇宫有多气派,皇后娘娘和蕙妃娘娘有没有故意为难,然后转而开始问伺候姐姐的下人们可容易管教,在府里如何打发时间之类的。 一人只一句话,就令福安居喧闹至极。 花颜搭眼看了一圈,唯独大小姐没来,四小姐则坐在角落的绣墩上一言不发,看向二小姐的眼神,是羡慕与嫉妒交织,明明又想上前,偏偏坐着不动一副不想巴结的样子,看起来拧巴又愚蠢。 大少奶奶苏绾绾与二小姐在闺阁中便算是熟识,现下见妹妹们围着,倒不好插话。 不过二小姐成长了许多,自然也不会忘记与大嫂见礼,姑嫂两人凑在一起也有许多话要说。 云夫人见二小姐满面春风,谈笑皆有定数,心下稍安,趁着老太太与二小姐说话的功夫,将梅姑姑与花颜带到偏厅,让她们细细将王府内与二小姐进宫后的诸事问了个遍。 对于将军府的陪嫁丫鬟如此没有分寸一事,云夫人沉思片刻,吩咐魏嬷嬷将二小姐召来,才缓缓道: “想来应是将军府内宅有什么隐秘,蒋威(蒋将军)曾在陆老将军手下驻守西南十余年,阖府迁到京城也不过才过去十几年,当时王妃已经五岁。 听闻将军府后宅十分干净,并无小妾姨娘作乱,所用下人仆妇也都来自军中遗孤或其家眷。不光在京城名声极好,就连军中将士亦对蒋家极敬重。 也罢,我这就让周娘子派明舞带着一队人去西南打探打探。” 花颜双眼不禁一亮,云夫人之前不是没有派人往将军府后宅安插人手,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如今从西南着手,应能查到些什么。 “至于辽东......” 云夫人轻敲桌面,沉吟了一番才道: “花颜所料不差,辽东确有变化,王妃的叔父于年初擢升为辽东大都督。辽东地势险要,乃抵御北方蛮族之要冲。王妃这支人参,意在向晋王表明蒋家对其之紧要。” “陆老将军年事已高,陆家男儿大都战死沙场,如今已是后继无人,皇帝才放心将西南交给陆家。 蒋家则不同,蒋威正值盛年,又有其结拜兄弟戍守辽东,在军中势力不可小觑,因此皇帝才借着军功封赏二品勋晖将军,将其留在京城。” 二小姐疑惑问道:“那缘何去岁年末,皇帝会借着赐婚,诏令蒋将军前往西北戍守?” 云夫人顿了顿,脸上有一抹复杂之色。 “我与你父亲和兄长私下判断,一则是西北边关吃紧,朝中武将后继无力,二则储君之位尘埃落定前,蒋家驻守西北是皇帝有意分散晋王的势力,毕竟京城距西北近千里,且西北军原驻地将军是皇帝的心腹,蒋家到了西北也不是没有掣肘。 倘若储君之位最后落在晋王手里,蒋将军父子三人要么继续回京任闲职,要么......” 花颜忍不住眼角一跳,“......怕是有去无回。” 云夫人颔首,沉默许久后言道:“蒋家既然将筹码押在晋王身上,又怎会毫无后手,你们需谨记,切不可因那区区选侍就轻视王妃,在婉儿尚未生下孩子之前,万不可开罪于她,来日方长,亦不必争这一时之宠。” 二小姐闻得此言,面色瞬间涨红。花颜垂首应诺,梅姑姑则面露惭色,昨夜她还劝诫二小姐要争宠呢...... 云夫人见女儿神情萎靡,不禁沉声道:“婉儿也无需因此而怯懦,否则他日晋王登上大位,于后宫之中,你又当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