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已伏案练了许久的字,今日不妨先练到这? 王爷送来的绿菊开的正好,奴婢瞧着倒是比福安居的花房培育的还要好,咱们去瞧瞧顺便歇一歇如何。” 二小姐神情已恢复平静,搁下笔,先是颔首,继而对刚入内的蕊珠言道:“蕊珠,先不用收拾桌案。” 绿菊的花瓣重重叠叠,嫩黄色的花蕊仿若繁星般错落其间。 二小姐凝视了须臾,突道:“王妃那是否也送了?” 蕊珠的回答脆生生的:“不曾。” “奴婢下半晌和冬瓜一起,带着春儿夏儿去了府里的大厨房见于嬷嬷,路上遇到了春儿之前同屋的含芳,含芳如今正在如意殿当差,春儿旁敲侧击确认过了。” 二小姐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花颜从来都有一副冷静的壳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柔和,宽慰二小姐道:“想必也会送了别的,小姐无需多想。” 二小姐的心思自入了王府后就变得患得患失,花颜陪在身边最清楚。王爷昨儿借着方子的由头赏了棋谱,一早不仅来云意殿看望陪着用饭,现下又送来许多盆花,二小姐欣喜之余,又担心是否太扎眼了些。 但要花颜看,无需细想,晋王送棋谱绿菊皆是投二小姐所好,同样的手段必不会厚此薄彼...... 晚间伺候二小姐刚用完膳。 “花颜陪小姐在暖阁内稍待,奴婢让蕊珠和明月准备了沐浴之物。” 梅姑姑实在是个妙人,每逢涉及到王爷,不自觉就开始为二小姐打算。今儿一早就预备着二小姐晚间的侍寝了。 沐浴更衣,花颜几人为二小姐梳妆,梅姑姑挥退众人,亲手铺床,梦竹从嫁妆箱子里捧出两根龙凤花烛郑重摆在桌案两侧。 时近黄昏,晋王款款而来,与二小姐对弈。 棋局过半,二小姐执白子,正自思索。 暖阁内燃着炭盆,里面是上好的银丝炭,二小姐薄施粉黛,小轩窗漏进来的余晖打在二小姐月白色锦衣上,映衬得二小姐侧颜姣姣,如明珠荧光,观之令人心折。 晋王难得出神。 “重阳那天本王代母妃进香,于广慈寺后山初见婉儿,慎之若没记错,婉儿当日也是着一件月白色裙衫。” (晋王顾言琛,表字慎之。顾是大周皇族姓氏) 二小姐听得王爷念起自己闺名,一时讷讷,执棋的手指微松,白子掉落棋盘,转儿了个圈儿恰好落在右上角星位。 “妾不知遇到的是王爷,广慈寺后山山泉甘洌,那日一时贪玩......” 晋王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目光从二小姐身上离开,轻轻捻起一枚黑子落下,截断二小姐退路。 “婉儿不必拘谨。” 晋王伸手握住二小姐的手臂,轻轻一拉,将二小姐带到了身前。 “那日未见婉儿真容,本王深以为憾。” 声音磁性清润,莫名缱绻。 梦竹拉着明月悄声退了出去。 花颜在房间内借着烛火微光,有一搭没一搭的绣帕子,透过窗子,看到梦竹提着灯笼走近。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紧张的问道:“如何?” 梦竹进门后吹熄灯笼里的蜡烛,脸色依旧红红的。嗫嚅道:“方才二小姐陪着王爷下棋,梅姑姑在外间打手势,我和明月便回来了......” 冬瓜这几天有些郁郁,闻言突然开口:“那咱们小姐下棋赢了吗?” 明月接话:“冬瓜你怎的比我还笨,和王爷下棋如何能赢?” 梦竹:“......你俩去殿外守门,现下只梅姑姑和景内侍在廊下守着。” 花颜听完晋王主动提到广慈寺后山之事,对梦竹道:“无妨,如此看当日在广慈寺遇到晋王,倒算好事。” 花颜与梦竹凑在一处说话,两人都不时望向主殿。 二小姐紧张极了,一颗心忽上忽上,脑海里控制不住的乱想,一忽儿是梅姑姑的‘虎狼之词’,一忽儿是花颜写在册子上的七条侍寝事项。 直到晋王抓住她的手指,触及晋王温热的掌心,她才神奇的镇定下来。 迟来的洞房夜,桌案上的龙凤花烛重又点燃,跳动的烛火一如大婚当日,芙蓉帐下,鸳鸯绣被隆起暧昧的曲线...... 一波又一波余韵下,二小姐满面含春。 困意席卷时,二小姐转头望向身边眉眼俊朗的男人,不禁小小的叹息了一下,梅姑姑的‘虎狼之词’无用,花颜的侍寝守则也被自己忘了个干净...... 如意殿。 王妃坐在罗汉床上,正望着夜色出神,头上的双凤衔珠鸾凤冠发出暗彩。 知雪踌躇上前,心疼道:“小姐,夜深了,奴婢服侍您安歇吧。” 杏雨劝道:“下半晌,王爷差景内侍送来了小姐在西南时最喜欢的荔枝酒,可见咱们王爷是真真将小姐放在心上的。” 不然怎会千里迢迢寻了来? 王妃任由知雪搀扶着坐在梳妆台前,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