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方才是不是过于严厉了些,这丫头进退得当,纵使与晋王应对,也挑不出错处。” 等二小姐带着花颜离开后,唐显道。 云夫人神情微舒,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花颜是极骄傲的性子,又太过聪慧,但这两三年府中平顺,她和婉儿的成长难免单薄了些。 最主要的是自从她一手组建了涤丝阁,以为处处占住先机,也的确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今日重阳,广慈寺人群混杂,就算明月身手不错,也实不该由着婉儿去僻静处。这次遇到的是晋王,下次未必有这样的运气。” 唐显到底是男子,对于后宅女人们的心思也谈不上多了解,只以为夫人大概是例行敲打一番罢了。 不过他对花颜的印象倒是一直极好,多年前的商行议事会,花颜初来唐府在琅琊院当差之余,仅通过一点异常便提前发现钱万来的谋划,那年她也才十岁。 云夫人转了个话头,继续道:“今日带婉儿去广慈寺祈福,慈慧禅师倒是与苏夫人算的同出一辙,咱们......” 云意院这边。 花颜的确在一路自省,偶尔望着二小姐的背影出神。 二小姐身姿挺拔,就连走路都一丝不苟,令她忍不住想起初见二小姐时的场景。 那是六月的一天,她们都才十岁。初识只觉得小姐外表端庄极了,读书时亦一本正经,小小的人儿还曾以过来人的口吻劝她,说一些‘话本子多是无稽之谈,多看无用’之类的话。 直到接触日久,也就能看到二小姐鲜活的一面,但那鲜活掩藏在一腔愁绪中甚少在人前展示,深夜饮酒大约就算是她曾做的最出格的事了。 所以这次二小姐有意去寺庙后山散心,花颜见四下无人这才没有阻拦。 结果就遇到了本应该离开的晋王...... 二小姐没见到人,也能认出晋王并不奇怪,主要是那随侍的男子,口音就差把‘内侍’两个字大声读出来了,也就明月懵懂不知。 至于云夫人听闻此事后,要借乳茶提前做什么文章,花颜一时还想不到,但冬瓜确实是立功了。再举一反三,既然晋王能对乳茶感兴趣,那茶酥等点心也大有文章可做。 二小姐在前头慢行,自觉冒失连累花颜受了委屈,正想宽慰几句。 就听花颜劝道:“小姐,夫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往后在外万万不可涉险。” 二小姐轻轻点头,示意花颜与之并行。 又听花颜说道:“夫人这次倒也给咱们提了醒,奴婢几个心性上还要磨一磨。小姐是否和梅姑姑商议重新立一立院里的规矩?” 二小姐想了一会儿,快走到云意院时才道: “梅姑姑总领院内赏罚,到底对你们几个的性子不甚了解。 明月赤诚,她自幼习武,性子简单莽撞些也是有的,蕊珠有些小机灵却喜欢说嘴,但这无伤大雅,不触犯到府里的规矩,我倒也喜欢看她们鲜活的样子,没的像你和梦竹似的。” 花颜扶着二小姐的手一顿,笑的眉眼弯弯:“小姐莫非是嫌弃奴婢和梦竹了不成?” 二小姐隔着围墙望着高高矗立的绣楼一角,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你和梦竹一门心思为着我,我爱重你们还来不及。 只是你近来因着京城的局势,心思重也更谨慎了许多,让我时常想起还是孟姝时候的你,为蕊珠出头挤兑灵儿表姐身边的那丫头,明媚活泼,就像一阵风,总能在云意院里掀起浪花。 至于梦竹,她从四岁时就跟着我,几年下来倒和我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味的故作端庄,我私心觉得自己这样做已足够疲累,看着她也免不了有些心累......” 花颜到嘴边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也意识到方才二小姐为何对云夫人认错——若让梅姑姑处理,院里的气氛或许更不如在临安时了。 况且二小姐的婚事目前也只有她们知晓,或许得等到确切的旨意下来,梦竹几个才能知晓。因此二小姐不急着规束她们。 重阳这日没过多久,云夫人下帖邀请几家交好的夫人过府。 宴会的重点是公布苏老太太将做二小姐及笄礼上的正宾。苏夫人只身来到唐府,因年底两家结亲,苏小姐避嫌没来。 除了苏夫人,侯夫人与云家大夫人也来了,府前街上的庄孙何杨四位夫人也带着自家女儿先后到访。 宴会不过是寻常,重点在福安居花厅。 花颜随侍在二小姐身边,亲眼见着云夫人不经意的对老太太提起府里的乳茶,老太太便顺水推舟,笑吟吟的提及府里的厨娘近日用广慈寺的山泉做的饮子。 婆媳二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让众人起了兴致。 素问闻声冲花楹点点头,不一会儿冬瓜就带着一队婢女给各位夫人小姐上了热乎乎带着暖和气儿的乳茶上来。 五颜六色的小元子在褐色的茶汤中上下翻飞,在座的除了苏夫人见识过,其余夫人小姐们皆十分好奇,待尝了一口后无不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