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发生的事,前头书房内也正在上演。 面对老泰山,唐显显然不能像云夫人一样拂袖而去,但这个老狐狸自然也有办法,三言两语就将老泰山拿下。 只听他不慌不忙道:“亲上加亲,岳父的提议是甚好。不过,也要堇儿与伯夫人当真情同姐妹,那才相得。” 云四老爷禁不住一愣,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两个女儿长大后关系不睦,只是小女儿与老妻在他跟前吹了几次风,他是个耳根子浅的,便忽略了前头的不睦,以为她们是真中意青婉。 唐显出身也不算低,自小也是在母亲身边学着严苛的规矩长大,行事十分儒雅。此时他却有些坐不住了。想到夫人和小女还在后宅,不知被那老虔婆如何刁难,垂下的眼眸带上冷意。 于是他直言道:“岳父不妨细细琢磨,一个连名字都要和我家云儿争抢的女人,女婿又岂会放心将婉姐儿嫁过去给她当儿媳。” 这话说的直白,云四老爷老脸一红。 云堇,云锦。 两个女儿相差一岁半,因闺名同音,外人倒只以为云家四房只有一个女儿。小女偏激,素来要强,却又处处比不上前头娘子生的大姐儿,就养成了事事与姐姐争抢的性子。直到后来,竟连夫家也......这是四房的一桩丑事,他依稀记得,当初还连累大姐儿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送了命。 这样回忆起来他才自觉亏欠大女儿,见女婿挑明,虽心中不快,也只好将此事放下。 唐显佯装喝茶不去看老泰山脸色,刚呷了口,还未入喉就不觉蹙眉,好在他有一副好涵养,没当场失礼。 去岁年底时唐显亲自过目送到岳丈府上的年礼单子,只名贵的茶叶就足有两三种,更添置了龙凤团茶这等只怕云家大房也不易得的贡茶。现下看来,估摸着都让便宜岳母送到伯爵府贴补亲生女儿了。 唐显眼中晦涩不明,心中更添了几分恼怒,伯爵府的浪荡子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我的婉姐儿? 老话说的好,一张床绝对睡不出两种人,他现在的想法居然和夫人不谋而合。 事实上,当年也是他主动寻上了当初还在闺中的云堇,云家大小姐。可以说云夫人是他费尽心机求来的。 同样是被家族背弃,丢了一城的失意之人,也许注定会走到一起。 当年的情怨暂且按下不表,花颜循着石子路,沿途问了两个婆子才在偏僻的园子里找到二小姐一行。舅母张氏不在,只有三个小姐在园子里赏花。 邹秀儿自觉身份高贵,不屑与二小姐五小姐为伍,又被二小姐一身的好东西吸引,有心想上前问话,却也拿捏着身份不想先开口。 二小姐五小姐都没分心思注意她,百无聊赖的在园子里闲逛,除了明月,其它几个丫鬟远远的在一旁侍立。 “这园子粗鄙,东一丛西一丛的,远不如我们伯爵府,也没什么好逛的。”邹秀儿干巴巴的开场。 五小姐诧异,不解道:“邹表姐就是这样在外祖府上做客?任你们伯爵府的园子再好,这样大剌剌的说出来也是失了礼数。” 邹秀儿身边一个大丫鬟出列,傲声回道:“五小姐将礼数挂在嘴上,也应知尊卑才是,我家小姐贵为伯爵府嫡女,又岂是你能说嘴的。” 明月闻言气血上涌,握着拳头就想打将上去,无奈又知不妥,暗暗恼恨自己嘴巴笨。 二小姐转身将五小姐护在身后,冷声道:“只听闻伯爵府诗书传家,却不知一个小丫鬟竟敢如此狂妄。” 邹秀儿愣了愣,微笑道:“婉表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况且翠岚说的也没错,伯爵府自然为尊。” “即便伯爵府再尊贵,这里也是外祖家。表姐怕是忘了这是在云府,不是你们的伯爵府。”二小姐直视着邹秀儿回道。 花颜刚走近,闻听小姐的反驳不禁皱眉,暗道不妙。 果然,邹秀儿不无得意,随手掐了一朵粉红色绣球把玩,“婉表妹,尊贵与否只看出身,有何不对?” 花颜急忙快步上前,先依着规矩屈身行礼,之后站在二小姐身旁,转移关于以出身、长幼论尊卑的话头。 “请表小姐安,五小姐适才好意指出表小姐在外祖家言辞不当,正合‘礼仪之道不可违’之意。自高祖开国以来,难道不是一向以‘孝’以‘礼’治国?”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邹秀儿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她身旁的丫鬟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她抬手止住。“罢了罢了,左右不过一些花草,我也不与你们计较。” 邹秀儿本准备带丫鬟离开,忽然转身又道:“你们这些从小地方来的,不知京城的花样儿,见识浅薄些也不算什么。也是我凭白多说嘴,本想好意带婉表妹去京城里真正的权贵才能去游玩的园子涨涨见识,看来倒要白费一番苦心了。” “那里非达官显贵不可踏足,若不是由我带着,你们怕是都进不了大门呢。” 五小姐气不过,嗤笑道:“难不成是皇宫的御花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