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唐府,福安居。 云夫人正陪老太太与参加寿宴的宾客逛园子,魏妈妈悄无声息的走近,在其耳畔说了几句话。 趁着老太太谈兴正浓,云夫人缓步至假山后,对魏妈妈道:“小丫头动作倒快,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那位浣云姑娘心思虽正,但未免沉溺于情爱,不值一提。” 主仆之间向来没有秘密,魏妈妈斟酌着,将埋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夫人,云裳佩......” 云夫人从魏妈妈捧着的乳白色瓜棱罐里取了些鱼食,随手洒在湖面,望着争相抢食的几尾锦鲤。淡淡道:“奶娘认为她不值万两银子?” “她自求改名,不光是在表明她的真心。就说单单这份心思,就胜过身外之物百倍。” 湖的对岸传来嬉笑声,是几个小姐簇拥在一起玩闹,只二小姐独独坐在亭中。云夫人将视线收回,才闲闲说道:“奶娘,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当知人的性子养成了便轻易改不了。我在闺中时或许就缺了一份果断与狠辣,才会一遭不慎,让秋菊她们白白送了命。” “你再瞧婉姐儿,将花颜留在她身边,我和大爷才会放心。” 云夫人自己也说不清,若选不到合适的陪嫁丫头,她还是否会一意孤行,将女儿送到那修罗场? 魏妈妈对花颜并无意见,只是想起那事,心中总会泛起一丝寒意,“夫人的心思老奴知晓,她父亲当真是被......” 云夫人露出一丝笑意,浑不在意道:“一个能在短短半日功夫,就可以下判断并利用庄头制衡菊裳的人,再加上熟读灵枢药典,其真相如何,奶娘还看不出来吗?” 接过魏妈妈递过来的帕子,云夫人仔细擦了擦手,道:“瞻前顾后难成大事,我倒是欣赏她的果断。况且还要养在身边几年,若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咱们怎会没有后手。” 魏妈妈压下心思,禀报道:“葛掌柜派人传话,孟姝取了五千两银子,春风楼只收了两千两,顺便还给一个叫应春的丫头赎了身。” “无妨,她要施恩于人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是有的,派人盯着津南那边。”云夫人再度看向对岸,婉姐儿临窗而坐,虽有梦竹几人在一旁伺候,背影却无端落寞。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云夫人扶着魏妈妈的胳膊走在石子路上,突然抬头叹道:“也不知京城的秋日,是否仍旧如往昔。” 乾元四十三年的秋风,带着微微潮意,漫过广阔的江南大地,掠过唐府大大小小的院落,最终化做微凉,积起一片沉重的云彩,飘过运河上帆樯如云的客船,在去往北方的路上,顺便见证了一场小小的告别。 自永正当铺出来,二小姐派来的护卫正等在门口,他们会护送浣云三人一路乘船北上,前往津南县。 宽大的车厢内。 应春含泪跪谢花颜赎身之恩,适才冬瓜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急忙将应春搀扶起来,“孟...花颜当初生病得了你的照顾,如今她为你赎身也是应当。” 应春眼睛红红的,“不一样,即便没有我照顾,孟姝也会慢慢恢复,但若没有她为我赎身,这辈子...” 花颜将浣云三人的手拉在一起,不愿再听感谢的话,打断道:“这是属于你们的新生。以后到津南县落脚,那里没人认识你们。” 马车在码头前停下,丁香与应春下了马车,留三人在车内说话。 今日这场变故突然,浣云方才一直在花颜背后掉眼泪,此时她伤感道:“我这样的身份不能入唐府为婢,其实留在临安也无妨,我和丁香会做工养活自己,咱们也能有个照应。” 花颜正色道:“浣云姐姐,我也相信舅舅不会出事,夫人派人在悬泉置驻守,若舅舅露面一定会传消息回来。但咱们也不能总依靠外人,你此去津南,先在郑东家处落脚,绿柳也在那里可以照应,这里两封信。” 花颜从怀中取出书信,“其中一封交给郑东家,护卫会一路护送你们到郑氏牙行。另一封我有详细交代你们在津南县要做的事。” 随后又取出三千两银票,也一并交给浣云。 浣云推辞:“我也攒了些细软,足够生活,你...你已丢了名字,等周郎回来我都不知如何和他交代...”话还未说完,又已泣不成声。 “浣云姐姐,旁的不算什么,二小姐真心待我,若她有难我万死不辞。有些情况不便与你细说,等你们落脚后,四年内我希望你帮我组建一......” 冬瓜晕晕乎乎听了好长一番话,弱弱的示意道:“孟姝,要不,我先下车......”她不喜欢叫孟姝为花颜,在冬瓜朴素的观念里,这世上没有永久不败的花,这个名字只会令她莫名觉得伤感。 花颜忍着笑意,和冬瓜解释道:“不是你非要跟我出来说见见浣云姐姐的?咱们说话自然不必避着你。” 冬瓜腹诽,主要是自己听不懂......她执意下车,花颜也只好由着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