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的满腹心思终究也没有人真正读懂。 从小被教导端庄贤淑,她的性子像水,利万物而不争,因为在唐家她本就不用争,母亲和老太太也这样教她,现在却又明明白白告诉她,你要争,为家族利益,也为己。 没有人能正视她真正的内心,就像她喜欢蕊寒香冷的菊花,母亲却偏偏遍植牡丹一样,在意你,然后给你‘我’想要给你的。 祠堂里发生的事,外人无从知晓,同一时间里,孟姝盯着的兰亭院有了新的动向。 文姨娘自然还在禁足,如今在外行走的只有三小姐和兰亭院的几个丫鬟,临近中午时三小姐带了两个丫鬟去了陆姨娘处,其中一个丫鬟手中捧着一只红漆描金方锦盒。 因兰亭院紧挨着福安居,冬瓜注意到后很快来找孟姝。 “你说那个盒子里会是什么?” 孟姝正在屋里分丝线,闻言不在意的道:“是什么都不打紧。” 要害人也不会光明正大的,这不是让人抓把柄么。 这几天她已经大概想明白了两件事,首先云夫人那里一定事先知道了什么,才会如此笃定文姨娘有去母留子的打算。 先前孟姝想不通的是云夫人这位当家主母在,文姨娘如何保证事成后,将二少爷顺利争取到自己跟前抚养,直到最近福子的异常才让孟姝豁然开朗。 嫁祸于她人,将自己摘出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 假设自己是文姨娘,那首选自然是嫁祸给主母,但云归院防守森严,等闲也成不了事。不过再细想其实也不需要如此周密,和嫡支任何一个主子挂上点关系就说不清了。 届时必定传出主母容不下姨娘庶子的名声,再加上柳姨娘是个不成事儿的,与老太太有远亲又素来小意温柔的文姨娘,是不是就有几分抚养二少爷的可能? 这些想法或许只是毫无道理的推测,但不得不防。孟姝琢磨着云夫人大约也是这个意思,才提点二小姐,事出反常时应多思所想,最起码也要警醒,继而约束下人,自省己身。 “咱们端看锦书如何就好,福子这些天可没少找她。” 孟姝留在云意院没跟着去庄子上,本意也是替二小姐约束院里的小丫鬟们,别沾上了不该沾的。 “冬瓜最近也警醒着点,你们小厨房放了假,难保就有人找你做些什么吃食,这吃的东西离开你的视线,若出了事就很难说清楚了。” 冬瓜一颗圆圆的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早就被绕晕了,“这跟我一个灶上的丫头能扯上什么关系?” “你常来云意院,前面又有老太太亲口指了你以后伺候二小姐,你说有没有关系。” 孟姝又多说了一句:“文姨娘之前急着想解禁,不就是因为按例老太太和夫人重阳这几日要去庄子上,府里没主子她就能做主了么。” 在后宅当差,再多想也不要紧。若文姨娘什么都不做也就罢了,若做了,又沾上自家主子呢。 冬瓜听完一屁股坐在脚凳上,道:“乖乖,那我不回小厨房,咱们就在这院里待着,去公中大厨房取饭就是。” 孟姝点点头,正要说点别的事儿,就见锦书腰间别着个荷包过来传话。 锦书是家生子,以前原本被选到福安居做事,之后被遣到云意院做了二等丫鬟,因此她一直自认服侍过老太太,是二等里的佼佼者,“孟姝姐姐,陆姨娘派人送了新制的瑞麟香过来。” 重阳这几日各院燃瑞麟香是唐府的传统,孟姝听了便准备起身去前面接待,锦书却没有动,她上前拉着冬瓜的胖胳膊亲昵道:“人就在绣楼前面候着,姐姐自去吧,咱好不容易见见老太太院里的‘红人儿’,想亲近亲近呢。” 冬瓜:“......” 孟姝和冬瓜对视了一眼,自去前面招待。 陆姨娘派来的是个瘦的竹竿儿似的小丫头,穿着青色裙衫手里捧着个黑色漆盒,正好奇的瞧绣楼的景儿。 孟姝上前搭话儿,迎着她去抱厦歇息吃茶,有意提起陆姨娘制香的好手艺,小丫头就得意的说了许多,其中就有刚刚发生的事。 “文姨娘对咱们陆姨娘真是好,说是从外面寻了本香谱让三小姐一早送了去,陆姨娘现下正琢磨呢。” 等小丫头走了,孟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一本香谱? 回了房间,见冬瓜一脸果然如此的看着自己。 “锦书说想给她爹娘送些面果儿尝尝,求我做上一些。”冬瓜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要给我二两银子。” 冬瓜推脱了过去,留了个心眼儿偷摸跟着锦书,福子果然正等在角门那里,冬瓜亲眼见锦书将荷包还给了福子。 孟姝有些憋气,为不值得的人费时间心力看顾实在不值,低头和冬瓜说了一声,直接出门将院里的丫鬟婆子叫到跟前,宣布院里的花草要趁主子不在好好规整,绣楼里的摆设这几天也要重新归置,无事不可外出。孟姝在主子跟前得脸,也没人敢说什么,只锦书一脸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