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姨娘平安产下男婴,云归院里最欢喜的大约只有老太太和唐显两人。 柳姨娘自从生了大小姐以后多年都没能再开怀,文姨娘则是生下双胎后身体受损不能再孕,两人眼神四顾,然后目光相遇,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老太太到底顾及正头夫人的脸面,也只显露几分笑意,指着唐显说让他快点过去探望,等洗三时再抱到福安居给她见见。 于是这个七夕就这样过去了,几房欢喜几房愁。 回云意院时,二小姐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径直去了书房细细写了一封信交给梦竹,让她去前院寻沐风送到京城鹿山书院,大少爷因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已许久没有回过临安。 到了夜里,又轮到孟姝值夜,二小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你睡着了吗?” 孟姝赶忙窸窸窣窣的从榻下爬起来,“二小姐可要喝水?” 二小姐摇摇头,支起身子冲床下的孟姝说:“再去搬个冰盆过来。” 孟姝哑然,想起前几日高嬷嬷的问话,不过现在二小姐心情不好,她立马出门照办。 等回了房间,只见二小姐已躺到了架子床最里面,拍了拍床榻对她说:“上来一起睡吧。” 孟姝也不扭捏,将冰盆放在窗下的案几上,顺手将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子关上,二小姐见此摇头,也没说什么。 两个花朵儿般的女孩并肩躺在床上,这一刻没了主仆的尊卑隔阂,孟姝静静躺着,二小姐侧身似随意说了一句。 “我有些看不透父亲和老太太了。” 孟姝乍然听到这话,思忖了会儿没出声,她还没胆子私下与小主子议论正头主子,尤其是唐显这位家主。 好在二小姐也没想得到回应,叹了口气自顾自道:“以高嬷嬷的身份,咱们小小唐府如何有能力请过来做教养嬷嬷,怕是怀安侯府都排不上号,否则堂妹也不会巴巴的跟着来临安。” “大姐姐羡慕我,其实我何尝不羡慕她呢。身为嫡女,有十分宠爱,便需有十分责任。 大姐姐下嫁到津南,不用学世家女的规矩礼仪,在外既有父亲撑腰,嫁妆也会十分丰厚,将来举案齐眉相夫教子,虽也困于内宅,也总好过嫁入王侯之家,一辈子争斗不休。” 孟姝身体紧绷,原来二小姐什么都清楚。 那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呢,是翠绮说起高嬷嬷的女官出身,是侯府二小姐因能得到高嬷嬷亲自教导时的喜悦表情,是察觉到郑氏牙行被唐显特意安排在津南县行事。 小木头陈林,那位当初和孟姝冬瓜几个一起被周牙婆买到郑氏牙行的男童,他们被安排去了京城,难道千里迢迢选了去做伙计不成?如今想想实在很耐人寻味。 想到这,孟姝甚至阴谋论的觉得唐显对大小姐的亲事安排,也有一丝筹谋的味道。 津南县,县尉,屯骑校尉,县尉虽品级低,但权力很实在,这两者官职都和军营有紧密关系。 二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支起下颌,认真的看着孟姝,最后又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她想的是自己这种身份,勉强算是家财万贯的侯府旁支嫡女,若得嫁王侯之家,正妻是不可能的,了不起也就是个继室。 孟姝眨眨眼,被二小姐搞的一头雾水,好在二小姐终于安稳的睡了。 转眼到了洗三那日,众位主子齐聚福安居,福安居本就满眼富贵,今儿更是流光溢彩。与唐府交好的门第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喜庆的日子,一时间只觉得全临安的贵女们都聚到了福安居。 唐家二小少爷也被唐显亲自抱着与众人见面,现场一片喜庆的氛围。 孟姝没去福安居,被二小姐留在云意院准备待客事宜,过不多时二小姐带着几位外边的小姐回来,主子们加上随身的丫鬟,乌泱泱一群人进了云意院。 孟姝与蕊珠梦竹一起忙着指挥安排,既要对女眷们足够尊敬知礼,又要安置好她们带来的下人们,让人挑不出错处,这么一通下来,三人都觉得有些心累,暗暗钦佩素问广百那几个福安居的大丫鬟,她们三个刚晋升一等,还有的学。 二小姐带着几位女眷饮茶弹琴作画,又投壶玩乐,最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些闺中秘闻。 侯府二小姐也在,到底是京城里来的真正的贵女,自然也有几个闺秀捧着,可惜她自持身份,一派清高孤傲谁都看不起的样子,便也没人再与她主动搭话。 闺秀们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聊到婚嫁上来,于是府中备嫁的大小姐就成了众人口中的话题来源,大小姐今日正好不在,因此便有几位嫡出的小姐点评了几分她的婚事。 “津南县在北方,与临安相距甚远,霜姐姐嫁了人怕是轻易见不到了。” 同知家的秦三小姐道:“听说夫家是个校尉,但家世不显,不过倒和庶女相配。” 大小姐当日在诗会上虽然被孟姝拦了下来,但秦公子丢了随身玉佩,秦府未必不会查出蛛丝马迹,是以秦三小姐说出的话就有些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