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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汽车声响,林遇梵看见眼前熟悉的面孔,差点脱口而出叫了对方的名字。
就刚才跟大姐一起抬箱子进来的青年男子,林遇梵之前没看到对方的脸。
现在看见了。
他是王牧寻。
没错的。她不会认错人。
王牧寻是林遇梵之前做编辑时负责的三个作者之一,就是始终坚持理想,坚持写作,最后不知所踪那位。
当初林遇梵生病住院,缺钱治疗,最困难的时候,就是王牧寻发起捐助的。
可据她所知,王牧寻是1949年才从杭城来港,怎么他现在已经在港城了呢?
难道他以前填写的资料是错的?
林遇梵错愕了那么一瞬,幸好王牧寻目不斜视的,一直在忙碌着没朝她这边看,她这才赶紧收起目光。
看来,王牧寻在这家出版社工作,就是工种看起来不像是作家。
也好,先成为同事也挺好的。
眼前她还是成功入职再说。
林遇梵找了个空位坐下,从包里拿出钢笔,一边快速填写资料,一边留意着王牧寻的动向。
家庭住址那一栏,她填了孙敬喜家的地址。
婚姻状况老老实实写了已婚。
其他个人履历方面的资料基本都是如实填写,加起来也没几句话,因为她小的时候读私塾,长大也就只有在女子中学读了两年书的经历。
把资料填好,递交给陈主任的时候,陈主任看到已婚一栏,提醒了一句:“怀孕生孩子,可以休42天产假,但期间是没有工资的。这个你能接受吧?”
林遇梵心想自己就是来学习的,坚持不到她怀孕生子那天,她笑着点头:“我能接受。”
“那就下个礼拜一,八点半来上班。”
这就算是敲定了。
林遇梵露出欣喜的笑容:“谢谢陈主任。
辞别陈主任,林遇梵出来时,外面大办公室里,王牧寻和那位大姐又不见了。
出了大门,往楼梯走去,听见楼梯拐角处有声响。
噗咚!
什么东西跌落的声音。
“哎呀,阿寻你怎么回事,怎么脱手了呢?”中年大姐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林遇梵快步走过去,发现楼梯上书籍散落一地。
都是刚刚刊印好的新书,墨香扑鼻而来,是她最喜欢的香味。
王牧寻和大姐在检书,林遇梵过去帮忙。
中年大姐往后退的时候差点撞到林遇梵,她回头看了眼,笑问:“姑娘仔来面试的吧?通过了吗?”
林遇梵一边捡书,一边回道:“下个礼拜一上班。”
听见她说话,在最底下捡书,目不斜视的王牧寻抬头看过来,愣了有那么三四秒。
中年大姐自我介绍:“那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他们都叫我红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遇梵,叫我小梵就行。”
红姐看着那么标致的姑娘,人有礼貌,做事也利索,正想说句什么,却发现王牧寻直愣愣看着对方。
“阿寻,动作快点吧,这要搞到几点啊。”
王牧寻像被点醒似的,快速把捡好的书放进箱子里。
林遇梵帮他们捡完散落的书籍后,又帮着抬到门口,才离开。
等林遇梵下了楼梯,红姐才笑向王牧寻:“干嘛,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啊?“
王牧寻很是无语:“红姐你真是会开玩笑。人长了眼睛,但不能看别人,看了就是有意思?”
红姐自认眼光毒辣:“你看她时的眼神不一般。”
陈主任出来倒茶时,听见他们说话,他站在一边插了一句:“人家资料栏里写的是已婚,谁都不用想了。”
红姐倒有些意外:“已婚还出来上班?”
王牧寻说她:“你不也已婚还出来上班?”
“我是寡妇,我要养活一家人,没办法。要是有男人养我,我干嘛出来自找苦吃?”红姐抱怨着催王牧寻,“赶紧抬进去。”
抬起箱子,王牧寻冷不丁道:“万一人家也是呢?”
也是什么?
也是寡妇!
“阿寻,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诅咒人家守寡。”
王牧寻也不反驳,陈主任替他说话:“阿寻也没诅咒,他说的是万一。”
这年头,天天打仗的,死去的男人多,寡妇也多。
陈主任怀疑,人家真有可能是寡妇。要不然,怎么听到产假工资,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正常人都会问几句,争取一下吧?
可她完全没有。
林遇梵回到家,先上楼换了衣服,之后马上拿起电话打给孙敬喜。
孙敬喜听她说找了一份出版社的工作,很是诧异:“好好的阔太太不做,去办公室给人使唤,你真是闲出毛病了?”
林遇梵有心理准备会被喜姑唠叨,她笑道:“我随便试试的,谁想到真成功了。
孙敬喜:“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那你是去上班,还是不去?”
林遇梵:“当然去啊,面试都通过了,那就去试试,万一我更适合上班呢?”
当孙敬喜听到工资只有90块钱时,她忍不住笑她:“你还不如在家跟姨太太们打麻将呢,运气好的时候,说不定一天就能赚回你一个月的工钱。”
“运气好的时候才是,运气不好也是输钱的。”林遇梵认为工作和打麻将并不相悖,“而且我平日上班,不妨碍我周末打麻将呀。”
孙敬喜被她逗笑了,“你家那位同意你去上班?”
这就是林遇梵头疼的地方:“我之前跟他说过一嘴,感觉他没放心上。我在想,如果他不让我去,我硬要去,会不会不好收场?”
孙敬喜警告她:“你别硬来。你要想想,他在港城有头有脸的,家里又养了三个姨太太,你一个正房太太不在家好好过日子,却跑去一个小出版社上班,传出去,别人有可能会认为你们夫妻失和的。
林遇梵也没打算长期在那个出版社上班,她说:“别人怎么看我管不着,也不在乎,主要是他怎么看,我怕他管我。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孙敬喜劝她:“之敖如果实在不让你去,你也不要跟他硬杠。实在不行,就辞了呗。他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你去上班,不得要两年工资?”
这不是钱的问题。
孙敬喜给她出主意:“那你就软一点,在床上服服帖帖的,把他睡服了,让他什么都听你的。”
林遇梵无语:“喜姑你真是。”
孙敬喜笑道:“你们才新婚,他现在对你还有新鲜感,床上把他伺候舒服了,一切都好办。相信我,男人都这样。”
林遇梵不跟她说了:“喜姑你尽出馊主意。‘
说是这么说,等林遇梵挂了电话,心底还真想着,说不定此路可通?
等着此路可通的林遇梵晚上没等到赵之敖回来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是在楼下餐厅遇见的他,一大家子人吃早饭,林遇梵根本没机会跟他细说这些事。
餐桌上,王君瑶又在催促赵立翔周末请季书娉出去玩。
赵立翔问:“去哪儿玩?”
王君瑶早有准备:“报纸上说有欧洲什么皇家马戏团来表演,你不如请她去看马戏。”
祁云馨笑道:“现在票可难买了,都是要靠关系的。立翔和季家三小姐如果确定明天去看马戏,我找人去拿票。”
赵立翔看向她们:“就我和季书去?你们呢?”
王君瑶:“你大嫂要去贺家帮他们搬家,其他人要陪我去上香。来到港城那么久,我还没去拜过佛祖,我得去拜一拜。”
赵立翔知道他老妈的心思,他偏不配合,反而对林遇梵说:“那我也去帮贺家搬家算了。”
王君瑶语塞。
赵立翔本来是想气赵之敖的,结果赵之敖今天却一反常态:“行啊,你明天去贺家帮忙搬家。我跟遇梵去看马戏。”
众人:“......”
几个姨太太识趣不说话,赵立翔吃了瘪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而王君瑶还不放弃:“你帮贺太太他们搬完家,刚好去接书娉看马戏。”
想着吃一个苦就好了,总不能两个苦都吃了的赵立翔,当即拒绝:“搬家肯定要搬一天,到时候他们肯定留我吃饭,我总不能不留吧?”
王君瑶:“......”
而林遇梵暗自揣测着,既然赵之敖认为季书宽跟他不是一路人,他肯定也不希望自家弟弟娶人家妹妹的。
可惜王君?似乎看不破。
赵之敖也不点明。或者是不好点明?万一传出去了,两家关系要崩。
林遇梵始终觉得赵之敖不愿意跟季家撕破脸,肯定有他不能撕的理由。
吃完早饭,该上班的上班,该打麻将的打麻将。
上午打完麻将,林遇梵跟康年一起去耀辉鞋厂宿舍楼装修进度。
施工现场,只有零星几个工人在弄水电,内外墙面还没有进展,玻璃窗户也没换,进度有点慢。
铁龙因为手上还有其他事,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在现场监工,但基本上每天都会来两次,这几天过来,一次都没看见装修队的包工头。
闻言,康年比林遇梵还要恼火。
这是他推荐的包工头,以前装修其他房子都做得很好,没想到这次这么不靠谱。
当即他跟林遇梵表示:“我这两天刚好有空,我在现场盯着,如果他今天不出现,我明天就把装修队换了,让他滚蛋。”
康年也是有脾气的。
林遇梵道:“这边的人和事年哥你比较熟,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毕竟他拿赵之敖的薪水,公事上说,林遇梵是他老板娘。
从耀辉鞋厂出来,林遇梵坐上车,今天铁龙帮她约了龟背山的周老板。
因时间还早,林遇梵先去了一趟龟背山旁边的贺家。
因刚开学,贺家两个小的上学去了,家里就孙敬喜带着贺晓晴和两个帮佣打包东西,准备明天搬家。
看见林遇梵进来,孙敬喜不免跟她抱怨:“我们才来了这么短时间,就置办了一屋子的东西,搬起来也是麻烦。那边还要爬三楼。”
林遇梵拉开凳子坐下:“我安排了司机还有四五个跑腿明天来帮你们搬家,到时候你让他们搬就好了。立翔也会来帮忙。”
“啊?立翔过来啊?怎么能让他来帮忙呢?”孙敬喜很意外。
林遇梵接过女佣递来的茶杯,笑着跟喜姑解释赵立翔是为了躲避跟季家三小姐去约会才选择来帮忙搬家的。
孙敬喜免不了小声八卦是怎么回事?
在旁边收拾书柜的贺晓晴对这些八卦没兴趣,她对林遇梵准备去上班的事比较感兴趣。
“梵姐,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出版社上班呢?”
林遇梵煞有介事地说起经过:“你可能不相信,我和桂香去吃馄饨面,经过一家书店,上面黑板写了‘招聘‘两个大字在那里,一家出版社在招聘文员,我天天在家打麻将也无聊,便想着试一试,谁知道竟然成功了。”
林遇梵隐瞒了出版社招聘打字员,而自己会打字的事实。
这不好解释,干脆就不提。
贺晓晴很是诧异,“这就成功了?是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林遇梵摇头:“因为我会英文。”
贺晓晴听见英文就头疼,“我堂堂正正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懂英文。”
她母亲骂她:“懂英文就相当于懂一门技术,技多不压身,知道吗?成天浑浑噩噩的,脑子拎不清。’
孙敬喜转而对林遇梵继续道:“你姑丈医院副院长的小儿子,今年22岁,大学毕业,在一家运输公司上班,人挺老实,长得也还可以,就是个子矮。副院长的太太很喜欢晓晴,就张罗着让他们见一面,结果,见面的时候根本不搭理人家......贺晓
晴,你跟你姐姐说说,你是什么情况。”
贺晓晴微微噘嘴:“长得跟土行孙似的,个头还没我高呢,见到他我都没胃口吃饭。”
“哪有那么夸张?幸好我也在,我看到人了,人家男子五官挺好的,性格也好,个子比你还要稍微高一点,别以为自己穿着高跟鞋,就比人家高了。在这儿颠倒黑白。”
林遇梵听着母女俩斗嘴,忍不住笑道:“等我这个包公来判案。”
孙敬喜在林遇梵旁边坐下,给自己和林遇梵打着扇子:“你怎么判?”
“晓晴下个月才满十八岁,并不着急的。港城家世好,优秀的男子有很多,何不让她挑个自己喜欢的呢?”
贺晓晴马上拍马屁:“看看,包公就是不一样。公正严明讲道理。”
孙敬喜道:“我不是非得让她嫁给副院长的儿子,而是她那态度,太容易得罪人了。以后谁敢介绍好的夫婿给你?”
林遇梵也不好劝,只说:“长大是一个变得圆滑的过程。”
孙敬喜:“是吧。贺晓晴,听你姐姐的话,做人做事都要圆滑一点。你啊,就是从小被惯坏了,没有竞争意识,不懂得掩饰,也不会讨好,你这样还说去上班。随时被人顶在前面背锅。
贺晓晴知道她们说的都对,但她嘴上不愿意服输:“我又不像。”
空了会儿,贺晓晴又来哄林遇梵:“梵姐,如果你们出版社以后还要招人的话,你告诉我,我去面试。”
林遇梵当即答应了,孙敬喜也不当回事,她觉得谁请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去上班,谁是冤大头。
女佣切了一盘西瓜出来,在这大热天里,她们围坐在阳台吃西瓜。
孙敬喜说:“我最近去街上买东西,发现多了很多从内地来的人。我这边刚退租,还没搬呢,前天房东太太就带了两拨人来看房,很快就涨价租出去了。哎哟,我看这局势,国内越来越多有钱人往这边跑。”
贺晓晴把西瓜子吐到旁边花盆里,也说:“我们班最有钱的两个女同学,都搬来港城了......”
孙敬喜想起之前林遇梵劝她的话:“你姑丈要是愿意把海城的房子卖了就好咯。那边卖了,这边买,就不用租房了。可惜他现在还不听劝。”
林遇梵建议:“让姑丈多听广播,多看报纸,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呢。”
“固执的很。”孙敬喜摇头想了想,“我改天试试。”
从贺家出来,林遇梵和铁龙坐车绕着龟背山转了一圈,最后在龟背山另外一面的一座茶楼前下了车。
进茶楼后,店家听说他们来找周老板的,直接把他们带到里面的泰山包厢。
包厢里,烟雾缭绕,香烟味道呛人,麻将哗啦啦响着。
林遇梵睃了眼麻将桌前的四个男人,听声音,她很快分辨出来了??
说话最凶,手上戴着一个大金戒指的五十岁男人,大概就是周老板。
那人回过头问她:“你就是赵太太?你要买山?”
林遇梵:“对。你是周老板吧?”
对方见买家是个那么年轻的太太,感觉成交可能性不大,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你等我打完这一局。”
距离双方约好的时间确实还有十分钟,林遇梵便站在边上等他。
她看了眼周老板的牌,新的一局刚刚开始打,上手牌杂乱的一塌糊涂,别说顺子,连对子都没有。
东南西北中发白各有一个,其他几个也都是杂牌。
“真是晦气!衰到脚趾丫了。”周老板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他今天牌运不好,已经输了三十底。
周老板摸牌打牌,刚想跟别人打出一个“南”字的时候,林遇梵建议他:“你不如赌个大的。”
他这个牌,赌大的,可以赌十三幺。
周老板略微一顿,“我今天运气不行,想打十三幺那是做梦。
说着把“南”字打出去了。
既然对方不听建议,林遇梵便没再吱声。
过了会儿,店员来喊周老板出去接电话。
有电话又不能不接,周老板没办法,只好回头看了眼林遇梵:“你会打麻将是吧?这局你帮打,输了算我的。”
想买对方山头的林遇梵,勉为其难答应帮他打。
现在牌面有两个对子,比一开始要好些了。
结果后面来牌,一摸一个幺鸡,再摸是个九条,没有一个好牌。
林遇梵干脆顺势而为,把对子打出去,因为她有预感,这牌真往十三幺方向走了。
牌友们一个个鬼精鬼精的,他们见林遇梵把周老板好不容易攒的对子打了,便笑道:“这位太太,你真要打十三幺呀?”
打十三幺是全靠自己胡牌的,林遇梵也没遮掩,大大方方承认:“对,我差三个牌就凑成十三幺了。”
实际这三个牌都是周老板曾经有过,然后被他打出去的。
一个“?”字,一个“中”字,一个“南”字。
林遇梵刚说完,就摸了一个?财,站在她身后的铁龙都紧张了。
一圈下来,再轮到她摸牌时,伸手就是个“中”字!
“咿呀!”铁龙看得眉毛都动起来。
其他几个人看过来,有人试探道:“看来情况不妙啊。不会真胡十三幺吧?”
林遇梵自己也开始紧张了,她打牌这么多年,从没摸过十三幺。
此时周老板刚好回来了,他看见林遇梵的牌,十三幺缺“南”字!
他顿时暴躁地拍大腿:“丢!”
早知道他一开始不出“南”了。
“所以说我没财运!我这个人,天生没有偏财运。”
林遇梵看了周老板一眼,他确实没有财运,因为上一世,报纸上两个富豪拆巨资争夺龟背山时,当时的龟背山业主不姓周,而是姓蔡。
可见,这座山被周老板卖给了一个姓蔡的商人。
见周老板回来,林遇梵把位置让回给他。
还没摸的牌不多了,周老板大概还有两次摸牌的机会,而牌桌上已经打出去三个“南”字,另外一个“南”应该不在其他人手里,而是在剩下的底牌里。
所以,周老板是有机会赢的。
轮到周老板摸牌,他枯瘦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着。
其他人笑他:“周老板,你别抖。”
是个八筒!
周老板泄气地打了出去。
眼看要流局,还剩下最后四张牌,又轮到周老板时,他犹豫了。
其他人也紧张,万一真的是“南”字,那可是要给88番的!
周老板不敢摸牌,他站起身想让位:“赵太太,还是你来,你手气比我好。”
林遇梵也认为自己财运比周老板好些,她笑道:“不用让位,我帮你摸这个牌。”
说着她纤细洁白的手搭在麻将牌上,众人屏住呼吸。
麻将牌轻轻一翻??
铁龙先叫了起来:“是南字!是南字!大少奶奶,你这手风太厉害了。”
哎呀!
虽然不是自己赚钱,但林遇梵也很高兴自己胡了一把十三幺。
周老板差点范进中举般倒在麻将台上,“哎呀呀!十三幺!”
他大叫着重复了一遍:“十三幺!88番!88番啊!”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摸到十三幺。
其他牌友略有不满:“不是你自己摸的牌,你这是借了这位太太的运气。”
周老板当然知道这把十三幺靠的不是自己:“那也要能借到才行,这位太太旺我。快快快,傍水,给钱。”
牌友们不情不愿地各自给了他88元港币。
真是一家欢喜,三家愁。
牌友不让赢了钱的周老板走,周老板大声道:“我去去就回来,看看最后谁先走。赵太太,这边请,这边请。”
他们去另外一个包厢详谈,周老板一路都在感谢林遇梵给他带来好运气。
坐下后,周老板点了壶最贵的龙井茶,随后把十三幺赚的钱分成两半,他把其中一半递给林遇梵:“这个给你,这把十三幺是你帮我胡的,我们一人一半。”
林遇梵不收:“我只是帮你打牌,你说输了是你的,那赢了也该是你的。”
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点小钱的。
周老板见林遇梵坚决不收,也就没再推让,他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龟背山,昨天有个大老板看中了,他想买,我跟他主要是价钱没谈拢。他要24万,我坚持25万,他说他再考虑考虑。”
那今天她真是来对了,没谈拢,那就说明还有机会。
林遇梵问:“周老板你这25万,一分不能少吗?”
周老板如实道:“我这个山面积并不小,平均下来很赚的。我最多最多,给他让两千。我挂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直没卖出去,有两个方面原因。一个是山上坟地多,这你们也看得见,第二个原因就是这山上......发生过凶杀案,很多人觉得不吉
利。”
林遇梵并不知道龟背山发生过凶杀案,所以周老板说完,她愣了一下。
铁龙以为林遇梵犹豫,他赶紧劝道:“大少奶奶,你要不要再想想?”
毕竟有过凶杀案,又有那么多坟地,买了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周老板:“赵太太,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先考虑清楚你买来要做什么用,我也不想你吃亏。”
其实有没有发生过凶杀案,并不会影响林遇梵的决定,因为这座山明年是要被推平了做商业街区的。
她当即下定决心:“周老板,25万我不跟你讲价,但我手里现在只有20万,我能不能先付20万,剩下的5万年底给你?“
周老板摇头:“这不行,我们酒厂要扩大经营急需用钱。你就算分两笔,最慢也要这个月底把剩余的5万给我。不然,龟背山我就只能卖给另外一个人了。”
林遇梵是个想准了就当机立断要行动的人,特别是现在有竞争对手,她怕错失良机。
差5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把浅水湾别墅抵押给银行就行。
“好,那就这么定了。剩下5万我月底前给你。”
周老板没想到这位年轻太太这么果断,他一边高兴山头终于卖出去了,一边自愧不如:“赵太太,我看你是做大买卖的人,你这种人才能胡十三幺,我胡不了。”
林遇梵笑着谦虚道:“也要有牌有运气,才能胡。”
“对,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运气和选择。运气好的人,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铁龙马上打电话给闫律师,因闫律师没空,他派了另外一个律师来协助签约。
签约后,两方约定第二天上午周老板带上地契,林遇梵带上钱,双方去国正律师楼签订最后的契约,下周工作日再去办理过户。
搞定一切回到家,林遇梵开始犹豫要怎么跟赵之敖说,明天上午要去律所,不能陪他去看马戏的事。
还有下周一要去上班,她也还没交待。
想起喜姑说的话,在床上把他睡服了,再来谈这些事。
或者这条路,是伤害最小,成功率最大的。
想着,林遇梵便马上进衣帽间打开大衣柜,她把最轻薄最透的睡衣拿了出来。
大不了,今天晚上他想怎样,就怎样。